更衣室里,邱宝珠拿了身干净的校服等了会儿才等到空的淋浴室,他钻进去,刚脱下衣服,邱翡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邱翡就站在门外。
“邱宝珠,你打网球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兄弟俩关系虽然不算特别亲近,但是却又互相深度了解,像一棵同根不同枝的树。
邱宝珠的网球技术顶多能在新手村混一混,但远远算不上厉害,邱翡比任何人都清楚。
水声响起,隐没了少年在门后的支支吾吾。
邱宝珠挤出一小捧沐浴露,“忽然间,茅塞顿开……”
“……”邱翡沉默半晌,仍是沉默。
但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没打球,先回教室了。”
外面没有了人声,邱宝珠低头看着在脚下聚汇的泡沫。
他现在不会告诉邱翡任何有关上一世的事情,以后也不会。
下午还有堂课,邱宝珠加快了冲洗的速度。
套上校服的蓝边短袖衫时,头发还在往下滴整颗整颗的水,他走到外面,用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取走篮子里的吹风机。
更衣室总共就准备了三台吹风机,另外两台有人正用着,邱宝珠手里的是最后一台。
他按下按钮,低下头,喜欢先将后脑勺吹干。
身后洗浴室有一扇门从里拉开,修长劲瘦的一条小腿迈出来,水柱还在往下淌。
对方的小腿正中偏左,有一条长十来厘米的疤,不是如蜈蚣爬行,而是如笔刷刷上去的一道白。
邱宝珠低着头,低着眼睑,恰好能看见。
卫樹后来才告诉邱宝珠,那是李彩娉干的。
卫樹走到了少年身后,无声站立着。
邱宝珠不受控制地紧张,产生惧意。
他呼吸变得既快又烫,在吹风机产出的呼呼哗哗声中,勉强还能藏得下。
“能快点吗?”后面的人忽然出声。
惧意散了大半。
邱宝珠举着吹风机,绷紧了脸,觉得卫樹是因为刚刚打球输了特意来找自己的茬。
吹风的最大风力就只有这么大。
催什么催。
少年吹头发的动作明显生疏,他拨弄头发的几根手指被热风烫得发红,后颈热出了一层薄汗,亮晶晶地贴着少年莹白的皮肤。
他明显着了急,把头发吹得越来越乱,发丝却还是一缕一缕湿着,手指攥着一捏,或许还可以捏出水来。
邱宝珠脑海里出现上一世自己与卫樹的对话。
“你喜欢我什么?”别的情侣之间都会这么问,邱宝珠有时候也会问一问。
“喜欢你。”卫樹特别喜欢摸他的头发,从发根到发梢,最后贴上他的头皮,轻轻揉着。
“喜欢我什么?”邱宝珠没懂,追问道。
“喜欢你,你的全部、所有、一切。”
全部,所有,一切……
那现在呢?
卫樹现在正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
邱宝珠悄悄提起眼皮,面前的镜子里,卫樹目光淡淡地看着侧方。
仿佛感觉到了有人偷看,卫樹收回看别处的目光,看向镜子里的邱宝珠。
隔着一层镜子的对视也是对视。
邱宝珠心肌一缩,吹风机的风嘴直接无缝贴上了手指。
他痛得低叫了一声,丢下吹风机就把刚刚被烫到的手指送到了水池里,另一只手拧开了水龙头。
放在一旁的吹风机被卫樹捡了漏,他向前迈了半步,“头发不能这么吹,我帮你吧。”
邱宝珠还沉浸在自己手指的刺痛中没回过神,头发就已经落进了卫樹的手里。
卫樹的指尖撩开少年上面那层半干的头发,调低了吹风机的温度,先吹着最底下那层头发的发根。
热风比邱宝珠自己吹在脑袋上要均匀得多。
他自己吹得时冷时烫,先吹外面,放下去后,又被里面那层染得半湿,好不容易吹干,还容易被他吹成一颗栗子。
上一世,他的头发一般都是小万姨帮忙吹,或者擦得半干直接算了。
男生头发本来就不长,在外面走几步,它自己就能干。
后来卫樹不允许他这样,说年纪大了容易生头疼病。
但吹头发这种会产生身体接触的事情,卫樹更加不会同意交给其他人来做。
所以吹头发的工作一直都是卫樹亲手做,十年来从未假手于人过。
卫樹吹的头发比别人吹的要柔软顺滑,不留半丝湿意。
不断有扬起来的发丝飞到邱宝珠眼前,忽远忽近,一缕一缕的发丝之间,卫樹细长的眸子像是在笑。
风像吹进了心脏,邱宝珠浑身轰然就冰凉了起来。
少年仓惶逃出了洗浴室。
卫樹多半是又喜欢上他了!
吹风机在洗浴室白白响了一会儿,到两边还在吹头发的人好奇地看过来,卫樹才拔下插头。
邱宝珠刚刚擦过头发的毛巾还搁在洗手台上,卫樹顺手收走,和自己用过的毛巾一块丢进了脏衣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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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剩下的两堂课,邱宝珠心不在焉。
他头发没有完全干透,坐在窗边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