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1 / 4)

父皇拍桌大骂:“是谁敢说你是佞幸,朕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

怀雍额角、脖颈上的青筋紧绷凸起,他看着地面,响亮地回答:“父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您能割掉几个人的舌头,还能把全天下千千万万的人的舌头都给割掉不成?儿臣困居在这京中,纵然有再多本领也无处施展。我生平无寸功,却能养尊处优,我早已觉得羞愧。儿臣愿为您赴汤蹈火,不惜此身。”

一时间。

这对天家养父子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朕把你养得那么尊贵,你岂可自轻?”

“儿臣想要以身报国怎么会是自轻?我再继续留在京城,只知耽于享乐,他们才会将我看作是笼中鸟雀,轻视于我。”

“到底是谁枉口嚼舌,你说!”

忽听“苍啷”一声。

是宝剑出鞘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一条毒蛇般猛地钻进怀雍的后衣领,湿滑阴冷,让他有种被缠住脖颈的幻觉。

他还没反应过来,宝剑已经被扔在他的面前,在离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

父皇说:“谁敢说你你就杀了谁!来一个杀一个!杀到没人敢在多嘴!”

父皇……父皇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怀雍把头抵在冰凉的石板地面上,落泪不停,他说:“儿臣不要。”

他这话说得很轻。

他也知道没什么威慑力,更不可能说服父皇。

可他不想要听从这样的父皇。

父皇疾步走到他的面前,捡起剑,像那天在御花园里一样地指着他:“朕让你拿着!”

怀雍仍然说:“不要。”

剑尖颤抖,是父皇气得手抖。

“好,好,这就是朕费尽心血养出来的好儿子。”父皇气极反笑,“没想到朕养你这么多年,最后你竟还是跟你那个亲爹如出一辙,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朕吗?朕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了?”

“答话!”

“怀雍!朕让你开口答话!”

“抬起头!看着朕!”

怀雍不得不直起脊背,以跪坐的姿势面对父皇。

父皇的剑就点在他的胸口,锐利的剑锋随时可以刺破锦衣,将他赐个透心凉。怀雍垂下视线,只盯着父皇的鞋子,尽量不发出哭腔,极其倔强地说:“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儿臣身上的一丝一毫都来自于父皇,怕是八辈子也无法还清。他们说儿臣也就罢了,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可我不想他们那样说父皇啊!”

怀雍含泪昂起头,眸中烟花闪烁,崇敬地仰望父皇:“父皇您以前宵衣旰食,勤民听政,您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儿臣不想,不想因为我污了您夙夜不懈累下的英名。”

如此说着,怀雍忘了身前还顶着剑,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声。

“撕拉——”

裂帛声响起。

皇帝连忙收起了剑。

剑尖沾上鲜血。

他又急又气,扔开宝剑,把怀雍拎了起来:“你是真的想死是吧?不怕痛的吗?”

怀雍愣愣,低下头,父皇已经把他的外衣撕下来,雪白的里衣上被划开一刀口子,渗出鲜血,到了这时,他居然也没觉得痛,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儿臣也不知,儿臣只觉得心痛,倒不觉得伤口在作痛。”

新上任的范公公见到都流血了,慌里忙张地直接要吩咐小太监:“快!快去请御医过来!不得说是皇上或是雍公子出了事!”

他自觉机敏,可吩咐还没传出去呢,就听见皇上暴跳如雷地骂道:“谁让你去请太医了!”

范公公只得上前请罪,刚要跪下,就受了皇上剁来的一记窝心脚,疼得晕过去。

父皇把他抱到龙榻上。

怀雍背过身,并不面朝着父皇,很害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畸形的身子,即便这是父皇,他也反射性地瑟瑟发抖起来。其实他的上半身与男人生得没什么区别,顶多瘦了一些,并没有女性的特征,被看了也没什么的。可他就是害怕。

父皇怒火中烧,又拿他不奈之何,不顺气地说:“把上衣脱了,朕给你上药。”

怀雍缩起肩膀,躲着父皇:“儿臣自己上药就行。父皇、父皇您是皇帝万金之躯,怎么能劳烦您为我做这点小事。”

父皇笑中带气:“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和朕顶罪是吧?你是吃准了朕不敢动你是吧?”

怀雍闷声闷气地说:“儿臣不敢。”

刚说完,父皇直接从他身后环/抱住他,一点也不温柔,动作粗暴,强硬地把他的里衣给扒了下来,再把人翻过来按住,查看他的伤口。

父皇心有余悸地骂他说:“幸好只是皮外伤,万一真有性命之虞,你要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说什么不想污了朕的英名。到时朕被人亲手杀子难道什么好名声吗?”

怀雍一声不吭地乖乖挨骂。

他被父皇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啊你,朕就是太宠你,你不过是多读了几本兵书,学了些拳脚,闲了念几首建功立业的诗便觉得自己能行了是吧?你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鞋底都没沾多少土,你以为打仗跟国子监的骑射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