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万尚食便被赶去了掖庭,午膳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是以墨皇后都吃完了饭了,发现今儿来送食盒的竟然不是万氏,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人已经以那样的理由被打发了。
墨皇后有些不悦:“兴许只是一时不小心呢?”
海嬷嬷也忍不住帮着说话:“一盘子樱桃而已,王良娣实在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昭阳殿今日的膳食乃是王熙凤指点、蔡香椿亲自送来,听见这话,忙双膝跪倒:
“回皇后娘娘的话:
“王良娣说,樱桃不大,生熟也不算事儿,但新鲜东西进了宫,第一个该呈奉给皇上皇后,然后才轮到太子、太子妃、郡王、郡主。
“万氏不过一个小小尚食,竟然就该做主跳过皇上皇后和太子,直接把东西送进含冰殿,可见有多狂妄。
“这等人最是愚蠢顽固,为了得偿所愿必定大肆贪贿,一旦不能如愿,说不得就要利用饮食陷害人了。
“如今大明宫里,皇上、皇后、太子妃都在吃药,梅良媛又有身孕、正在害喜,郡王郡主都还年幼体弱,哪一位都出不得半点纰漏。
“万尚食这样的人,若是往日里,打几板子长长记性也就是了;但如今宫中正是紧要时刻,实在是留不得她了!”
一条条一句句,比有道理还有道理。
墨皇后哑然,想想也对,新鲜的樱桃,第一盘子没给皇上,竟然也没给自己送来,而是送去了含冰殿——
这不就是已经弃了自己,要转投新主子了么?!
只不过是一个大大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冷笑一声,墨皇后摆手:“王良娣所言甚是。是本宫太过慈软了!”
竟然再不为万氏说一个字的好话。
海嬷嬷见状,也只好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娘娘,孙虔……”
墨皇后目光越发冰冷地看向她。
“孙虔那混账的窝儿还空着,吴危让人来问,娘娘是想就这样,还是再挑个可心的内侍?”
海嬷嬷及时刹住了要替孙虔求情的话头。
墨皇后闭上眼躺了回去,漫声到:“上回的事情吓着我了。我以后都要跟着陛下,陛下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这座昭阳殿要不了几天就还给人家了。
“我跟着皇上去别宫。
“身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到时候,你带两个宫女两个内侍服侍我,就足够了。
“其他的人,你跟吴危说,也退回掖庭吧。
“别留在昭阳殿给太子妃添堵,那个可不是王氏,她不会做人,到了最后,脸子还是甩给我瞧。
“我可不瞧!
“我听张院判的,得开阔胸襟,好好保重着,好等我儿回京!”
就在墨皇后低低的牢骚声中,蔡香椿垂着眼帘,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食盒餐盘,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着她走远,海嬷嬷这才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墨皇后:“刚才那个司膳蔡氏,乃是王氏破格提拔的一个破落户!
“那就是王氏的耳目!
“娘娘您也不避讳着她些!”
墨皇后懒懒地伸了个腰,哼了一声:“我才是皇后,还是她们的婆母!
“我要臧否她们,难道还怕她们听见不成?
“太子再不跟我亲,那也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
“我说两句话,点评抱怨一两声而已,他总不能为了这个,饿死他亲娘吧?
“反正我只要能好好地等着十七回来,我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不了到时候我带着十七就住在别宫,不回京城!”
听着她越说越清醒,海嬷嬷眸色晦暗,低下头去:“只要娘娘您想得开,奴婢只有高兴的。”
蔡香椿带着两个掌膳出了昭阳殿,迟疑地看了一眼太液池对面。
承香殿太远了,专门跑一趟,太扎眼了。
算了,回头再说吧。
她转身直接回尚食局。
两个掌膳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路边的柳枝上,一只伯劳歪着头,打量着蔡香椿。
歇过了晌午,王熙凤带着和恪去看了饮羽殿,又让人记下和恪的额外要求,这才让人送了她去前殿找太子。
和恪疑惑:“我不用去跟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道别么?”
王熙凤一僵:“忘了。”
半晌,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陪着女儿先去了昭阳殿,再去了含冰殿。
然而上回的事情太尴尬,太子妃不愿意当着陶哥儿的面儿跟王熙凤较劲;恰好王熙凤也不想当着和恪的面儿跟太子妃明争暗斗。
索性,太子妃假装不舒服,躺下便“睡着”了,不见王熙凤。
王熙凤顺势便又在外头行了个礼,作罢。
陶哥儿还有些慌张:“母亲是不是又疼了?都怪我,在这里待得太久,害得母亲劳神。”
翁嬷嬷却是耳聪目明,早就猜到了太子妃的用意,便带了陶哥儿从寝殿出去,才笑着告诉他:
“太子妃娘娘不是伤处疼,她是知道哥儿要来,昨儿晚上高兴得一宿没睡。
“您没看见她的眼圈儿黑黑的,嘴角处起了小火泡么?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