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忙了一整天的王熙凤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甚至打起了香甜的小呼噜。
安儿怜惜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跟如儿嘀咕一句:“累坏了……”
便关了殿门退了出去。
“腰酸背疼,赶紧去睡。明儿的活儿更要命。”两个侍女彼此搀扶着回了房。
宜春宫正殿的灯从未这样早熄灭过。
而两偏殿、宜秋宫、西池院,烛火都亮到三更以后。
直到两偏殿的灯也灭了,金二彩这才站在架子上,展开翅膀,扑扇了两下。
王熙凤眉心一动,翻了个身。
乌金从窗外跳进来,又蹿上了王熙凤的床,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腿上,讨好地边踩边呼噜。
“怎样?”金二彩问。
“喵。”乌金答。
金二彩顿时兴奋起来:“皇上病重,皇上病重!又一个要死的,又一个要死的!”
王熙凤又翻了个身。
一鸟一猫都安静下来。
“鞠躬尽瘁兮……”
“喵。”
一室安静。
太子一声令下,整个东宫都动了起来。
宜春宫正殿是最先收拾清爽的。
尤其当太子的话“如王良娣所请,各殿现有陈设都赏赐给嫔御本人,可入私库”传下时,除了太子妃和吴良媛,几乎所有人都悄悄遣了心腹来给王熙凤道谢。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整个宜春宫正殿如同雪洞一般!
小圆回去的时候都结巴了,失神地告诉耿思渺:“王,王良娣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都装好了……”
耿思渺正在收拾自己的妆奁,闻言哦了一声,随口道:“她动作倒快!”
“不是!”小圆这才回了神,眼睛发着光,扑过去抱住耿思渺,“宜春宫正殿除了屋顶、柱子和门框,王良娣她们,连窗帘门帘、桌子椅子多宝阁,都让人拆了装了箱了!”
耿思渺手一抖,一盒茉莉香粉撒了一半:“什,什么!?”
“寝殿里除了王良娣睡的架子床和梳妆台、梳妆凳,已经没东西了!”
小圆看着周围的各种宝物——螺钿黑檀柜子、苏绣花鸟屏风、二色金贡缎隔帘,以至于供着鲜花的美人耸肩玉瓶、点着沉香的前朝宣德铜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承徽,咱们屋里的这些,也可以搬走!而且,太子的话,这些都是归了您本人私库的东西!”
耿思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太子的话,不,不是这个意思吧?”
应该只是说这些摆件,譬如这些,瓶瓶罐罐的……吧?!
“我不管!既然王良娣可以装走,咱们就也行!”小圆合身扑在黑檀大柜子上,顺便抓住了贡缎帘子,“这些咱们都要!承徽寝殿就算有规制陈设,那奴婢的房里也是要的!”
耿思渺目瞪口呆。
各宫各殿都在上演着相似的剧情。
以至于第二天太子如王熙凤所请,真的带了她去大明宫检视东宫众人该住的屋子里的陈设时,“顺便”跟着送过去的各宫的箱子柜子,已经从东宫侧门,连到了大明宫侧门。
太子简直没眼看!
“王良娣,这些,这些……知道的是东宫嫔御挪宫,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要把东宫拆了都塞进私库呢!”
王熙凤笑吟吟:“殿下所言不差。”
太子看着她。
她闭上嘴,笑着看太子。
这就,完了?
还真承认了要把东宫拆了!?
太子都气笑了:“王良娣,东宫以后是陶哥儿的,你都拆走了,让他怎么住?”
“陶哥儿才五岁,他独个儿出来住东宫的日子,怎么也得十年后!十年的工夫安排一个宅子,于您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王熙凤不以为意,举帕擦汗,眼睛看向外头,“殿下,这大明宫的侍卫跟咱们东宫的比,怎么都胖一圈儿呢?
“敢情东宫侍卫都吃不饱么?”
太子眸色深深:“京城十六卫,哪一卫都没有大明宫城门这一卫肥。至于东宫,更是冷衙门。”
“瞧您说的!京畿禁军的饷银都从兵部发,一样都是常在眼前晃悠的,他们还敢厚此薄彼不成?”
王熙凤笑嘻嘻,“左不过咱们东宫侍卫军纪严明,收的孝敬少罢了!”
换一个角度,话就好听了很多。
太子眉目舒展,呵斥王熙凤:“后宫不得干政。哪支卫军也轮不到你一个深宫妇人指手画脚。帘子放下,坐好。”
王熙凤吐吐舌头,规规矩矩坐好,但仍旧闲不住,便探问起墨皇后的病情:“不是说前阵子还有精神跟您置气呢?怎么一下子就……”
太子眉间闪过困惑,接着便垂眸:“大约是,肃王这一走,至少一年。母后心里接受不了吧。”
“一年而已……”王熙凤撇撇嘴,又叹口气,看向晃动的帘子,小声道,“妾身都八年没见过爹娘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安慰:“不然,等过阵子,孤下令,召你父母入京一趟?”
王熙凤惊讶地看着他,坐直了身子:“殿下说真的,还是哄我?”
“真的。”太子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