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至于说出来让肃王去边疆做“大头兵”这样的话,但是这一顿申饬到底还是赏下去了。
肃王被骂得蔫头耷脑,跪坐在垫子上,连送都不肯送一送戴权。
戴权叹了口气,最后再撂下一句话:“陛下很宠爱您,皇后娘娘更是把您当成心头肉,您还是仔细想想,怎么行事才算是孝顺吧。”
然后佝偻着干巴巴的身躯,扶着紧跟的小内侍的手,慢慢地晃出了肃王府。
“戴内相的马车已经走了。”小厮进来禀报。
肃王仍旧一动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轻轻地长呼了一口气出去。
“你太急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年轻人蹲在他身边,抱着双肩,挠了挠后脖子,“何况,那边的人你也拉不过来。
“你这样行事,虽然让他不至于提防你,却也会再不肯信任你。
“先前他已经说过会等着你长大了让你领兵,你该等着那个才是。”
肃王仍旧闭着眼睛,却冷笑了一声:“他多疑,你却轻信。
“从小到大,他跟我许诺了多少事,十件能有一件兑现的就不错!
“母后也一样。
“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给我弄到我想要的一切,结果呢,封号不是我想要的,府邸不是我想要的,差事不是我想要的,就连正妃侧妃,我说了都不算。
“好容易有个丫头我能入眼,却因为她那好侄孙,被老头子弄去了御前。”
那人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脸说?!那丫头本就是老头子放在你府里的眼线,皇后娘娘不说要打死她,老头子只怕也不会收回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好生夹着尾巴做人,向你哥哥学。
“他没受了那二十几年的窝囊气,修炼成这一项忍功,你以为老头子会把东宫给他?”
忠肃王哼了一声,一转腰,坐在了垫子上,斜了那人一眼:“那照十五哥的说法,我若能一直忍下去,他还能把皇位传给我不成?”
“为什么不能?”十五皇子忠慎王,嘿嘿地笑起来。
忠肃王眉梢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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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进了大明宫,见了升平帝,父子两个神色如常,就像是头一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忙到了傍晚,庆海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悄悄把忠肃王被申饬的事情告诉了太子。
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升平帝跟前,二话不说给老父亲磕了个头。
升平帝一看就知道他在谢自己维护之情,叹口气,亲手把儿子拉起来,跟他说起了家常:“你十一哥虽然伤病,但总归还是年富力强。
“宗正寺在支派手里许多年了,还是要拿回来主支才好。朕退位之前,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后头你三个弟弟,老十七不用你操心,交给你娘也就是了。
“另外两个已经没了亲娘,各自开府住在外头,你得关切一二,方才是做哥哥的范儿。”
太子点头称是,想一想又道:“十五弟的才华其实尽够的。不然回头找机会,父皇发话,开导开导,让他也多出来走走?”
“他说是瞎了一只眼,其实另一只也不好用。当年太医说过,想来再有一两年,他会全盲。”升平帝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太子却有些不甘心:“兴许能治好呢?当年的太医说不好治了,后来新来的还没去给他看过呢?万一有好转呢?”
升平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如果你想替他治,那就替他治。”
太子笑着答应:“想当年,十五弟神童之名,天下皆知。小小年纪,太傅就说,他日后必是名满京城的风流才子。
“我那会儿对他是羡慕嫉妒——太傅布置的功课,我得用两个时辰细细思索、小心作答,他却只要在院子里转一圈儿,回来便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父子两个相对叹气惋惜。
“还有小十九,最近朕听说他迷上了一个唱戏的。”升平帝皱了皱眉,“咱们大事多,朕也没顾上。
“等过了这阵子,你让人仔细查查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居心不良,你就处置了。
“若是小十九自己要走歪路,你就把他送到别宫去,朕正好闲下来,必会好好地修理他!”
太子笑了起来:“这个父皇不用查,我知道。”
升平帝挑眉:“你知道?”
“应该是去年忠顺王兄摆生日宴,小十九去玩,跟着听了两折戏。他听着没意思,便找人问前后情节。
“忠顺王兄索性便让那班子去了小十九府上给他唱了全本。
“这样小十九才觉得那些戏里也有好词句,入了迷。”
太子笑道,“说到底,并不是爱上了听戏,而是爱上了精致好词。
“明儿送一套诗词曲赋给他,让他赏个够,这戏词的门道他看透了,也就不会沉迷了。”
升平帝恍然,拈须大笑:“敢情跟他十五哥差不多,也是奔着风流才子那一路去的!
“那日后,你给他寻摸一个才女做嫡妻,再送几个精明的管事,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也就是了。”
太子微笑不语。
升平帝奇怪:“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