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雪的眼睛很美, 是漂亮的杏仁眼,眼尾微微上扬,瞳孔乌黑却剔透, 如半透明的玉髓, 荡漾着盈盈的波光, 饶是不笑也妩媚含情, 望一眼就教人浑身酥得发软。
他茫然地望着贺兰寂,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无论是五官还是气息, 这个男人都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难道他就是……
绮雪睁大眼睛, 心脏如小鸟般活泼地跳动起来,有点紧张地唤道:“陛下?”
贺兰寂和他对视片刻, 收回了手:“朕不曾见过你,你是什么人?”
是陛下, 竟然真的是陛下……他见到陛下了!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能够与贺兰寂重逢,巨大的惊喜感冲击着绮雪的内心, 令他瞬间鼻尖发酸,身体微微颤动着, 起身向贺兰寂行礼:“奴婢桑雪,见过陛下。”
他心中五味杂陈,虽说陛下对他没有印象,但他深知他们早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和记忆中玉雪可爱的小仙童截然不同,陛下长高了很多, 也瘦了很多, 肤色格外苍白, 冷漠中带着一丝病容,果然就像书里写的,陛下的身体很差,就算是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他穿得也很厚重。
绮雪对贺兰寂充满了怜爱和疼惜,即使十多年过去,贺兰寂早已不是三岁稚童,而是年近弱冠的年轻男子,绮雪也依然把他当成孩子看。
只可惜这些话都只能藏在心里,绮还记得自己只是个低等内侍,便深深低下头,规矩地向贺兰寂行礼。
“……”
贺兰寂沉默地看着绮雪,目光透出冰冷的审视意味。
忽然,他微微蹙起长眉,似是遇见了难以理解之事,但这样的神色只是稍纵即逝,他的面容重归漠然:“平身。”
“谢陛下。”
绮雪乖巧地应着,正要起身,徐太妃先一步扶起了他。
“傻孩子,你怎么向你哥哥行这么大的礼呀。”
徐太妃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你记住,阿满是你哥哥,你不需要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若是他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母妃,母妃会替你教训他。”
说罢,她牵着绮雪的手,又牵起贺兰寂的手,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满怀期待地说:“来,阿雪快叫哥哥。”
绮雪的指尖搭在贺兰寂的掌心上,感觉到一片冰冷,贺兰寂的体质十分阴寒,就连手都是凉的。
他咬了咬唇瓣,有心亲近贺兰寂,却又不太敢那样称呼他,为了观察贺兰寂的表情,他悄悄抬起头,偷看了他一眼。
他自以为足够克制,根本不清楚他望向贺兰寂的眼神是多么地含情脉脉,温柔缠绵,喜爱和怜惜浓郁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甜得如蜜一般。
贺兰寂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放开他的手,只是道:“就按太妃说的办。”
绮雪瞬间雀跃起来,不过碍于身份,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兴,只垂下秀美的眼眸,羞怯地唤道:“哥哥……”
“嗯。”贺兰寂淡淡应了一声。
徐太妃见状展露笑颜:“以后你们两个好好相处,阿满,阿雪年纪还小,你要多多照拂他才是。”
“知道了。”贺兰寂说。
贺兰寂小坐片刻后就离开了翠微宫,应该是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绮雪心满意足地恭送他离开,他都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跟贺兰寂说上话,这都要感谢徐太妃。
徐太妃笑吟吟地问绮雪:“阿雪喜不喜欢哥哥?”
“喜欢!”
绮雪用力点头,再次强调:“我好喜欢陛下。”
“叫他‘哥哥’就行了,显得你们更亲近。”徐太妃笑道,“走吧,跟母妃一起吃午膳,下午我替你布置屋子,你就住在母妃旁边好不好?”
托徐太妃的福,下午绮雪就搬到了新的卧房,房中明亮奢丽,熏炉燃着沉水香,床上的锦被是今天才缝制的,染过淡淡的熏香,松软又暖和,绮雪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他醒来的时候,徐太妃不在翠微宫,听说是亲自去了织室为绮雪挑料子做衣服。
绮雪自然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诧异,他觉得徐太妃也不是不知道他是男子,而且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一定要认他做“女儿”,又对他这么好?
就算以“徐太妃心智失常”做理由也说不通,否则她大可以认别人做女儿,难道他跟她夭折的女儿长得很像?
这样一假设,绮雪就能想得通为什么董内侍一定要把他送进翠微宫,崔掌案又为什么要送他一套宫女的衣裳了,可能他们打的都是这个主意。
恰逢董内侍过来看望绮雪,绮雪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董内侍笑了笑,坦言道:“公子猜对了一小半。”
“一小半?”
董内侍:“你们的容貌毫不相像,但太妃娘娘认你做女儿确实和故去的公主有关。”
“当年公主突然夭折,并非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她死得很惨,而且就死在太妃面前,太妃才会被刺激到精神失常,得了失心疯。”
绮雪睁大眼睛:“是谁害死了太妃娘娘的女儿?”
“是继后,也就是当年的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