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阁。
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玉器铺,铺面可容纳数十人而不显拥挤。
店铺设有上下两层。
一层橱柜上的玉器琳琅满目,分为上、中、下三种品类区,由几名店员统一招待。
二层则设有别致的雅间,每个雅间有专门的店员服务,各种稀珍玉器端到顾客面前。
曲商时踏进玉暖阁内,店员立马迎上去,恭敬的询问需求:“公子安,您想看何种玉器?”
曲商时扫视一圈,开口道:“我想要两块未经雕琢的稀珍玉,一块红玉,一块翠玉。”
“公子楼上请,我帮公子问问货。”
店员将曲商时往楼上引。
曲商时还未踏上台阶,便听到有人喊他:“商儿。”
能喊他商儿的不过左相府那几人。
曲商时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侍从搀扶着头戴帷帽的男子朝自己走来,可不就是住到别庄的曲墨时。
人们常说,视力不好的人耳力好,看来这话不假。
他和曲墨时相隔的不近,曲墨时竟能辨出他的声音。
曲商时勾着嘴角,问:“有事吗?”
“我回来探望母亲,本犹豫着是否入宫拜见,不成想在这里遇见了。”
曲墨时聪明的未提敬称,既未明确暴露曲商时的身份,又显得两人之间关系亲近。
曲商时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但仇报过后便翻篇了,只要对方不再招惹他。
可和曾经仇人交朋友,他没有那么大度,他相信曲墨时亦没有。
曲商时看着曲墨时的帷帽,身体斜靠在楼梯扶手上。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拜见本宫做什么?想让本宫赐你姻缘?不过拜见本宫可不能戴帷帽。”
此话一出,身旁的店员立马跪下:“草民参见君后!”
上京百姓何人不知,时翎女帝在继位大典上许下誓言,此生只曲商时一人。
先帝的后宫悉数被遣散出宫,如今后宫之中的男子除了侍从,只有曲商时这位男主人。
能自称本宫的只有君后曲商时。
曲墨时以为曲商时不会暴露身份,谁成想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只能跟着跪地行礼:“臣子参见君后!”
曲商时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出宫时的好心情减了几分:“免礼!”
他不欲和曲墨时多聊,对刚才给他引路的店员道:“你去找玉。”
店员弓着身,恭敬的道:“是。”
玉暖阁的掌柜上前,恭敬的道:“草民带君后到雅阁。”
曲商时有些烦躁,但花解语还未回来,便抬步朝楼上走去。
曲墨时示意侍从扶着他跟上去。
曲商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曲墨时,声音淡漠疏离:“你若有求本宫便去宫里,此时少来本宫面前刷存在感,像一只苍蝇般惹人厌烦。”
“呀,君后真是嘴下留情,最惹人厌烦的是茅坑里的蛆啊。”
花解语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语速很慢,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正好走到曲墨时的身边,那个「蛆」字加重了音,似贴着曲墨时耳朵说的。
他厌恶极了曲墨时,小小年纪便如此狠,害的曲商时吃尽苦头。
曲墨时觉得有些难堪,帷帽挡住的脸色泛郁,咬着唇瓣没有出声。
可花解语并未就此罢休,装作抬手捋头发,将曲墨时的帷帽掀翻在地。
“啊……”
曲墨时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绑着绸带的眼睛。
他的声音发颤:“君后如此行事,纵容侍从欺辱臣子,不怕百姓们寒心吗?”
花解语讽刺道:“你少给君后扣帽子,我纯属是看不惯你,小小年纪将弟弟推进冰湖,长大了又杀害养育自己的父亲,你这种人才该被百姓唾弃。”
“你少胡说八道!”
“不承认啊,要不我把杀人凶器给你找来。”
“我没有!”
曲墨时情绪崩溃,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侍从,跌跌撞撞往楼下跑去,下到最后一节楼梯时摔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久久不动,压抑的哭声传了出来。
紧随曲墨时身后侍从赶忙去扶他:“公子!”
曲商时不再关注,抬步朝楼上走去:“小花子,跟上!”
花解语嘴角抽了抽,真当他是宫里的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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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中。
曲商时打发了掌柜,对花解语道:“你去跟着曲墨时。”
“他怎么了?”
“我如果逼着你杀了你爹,又废掉了你的双眼,你恨我吗?”
花解语点头:“恨死你了。”
曲商时站在窗前,朝楼下望去:“可他却和我套近乎,在左相府里,碍于我娘便罢了,可在外面还接近我,就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了。”
“懂了。”
“你注意到他刚跑下楼吗?”
花解语点头:“要不然是对玉暖阁熟悉至极,要不然就是他的眼睛能看见。”
曲商时手指敲了敲窗栏:“我更倾向于他能看见了。”
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
前面的几级台阶,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曲墨时跑的太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