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一个人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良已经把地铺重新打好躺了上去,等我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打算盖衣服当被子了。
“……”
“良爷,要不一起睡吧?”我轻声说道,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起睡了以后你嫁不出去怎么办?”良闷闷地声音从不远处的下方传来。
“哎呀。”我白了下眼睛,“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
“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我嫁给良爷不就好啦?”我开玩笑似的又说了一句。
良坐了起来,“你以前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嘛。”我手指着下唇,瞳孔不自觉地向上方飘去。
玩笑话吗?
当年在浴室说这句话,只是为了亲近良,然后找机会把他杀掉罢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不过,我也还记得就是了。
唉……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之前种种,念念不忘的又何止是我呢。
有人告诉过我,对的人即使绕了一大圈,最后终究还是会在一起。如果分开后会想到发疯,会难受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天无精打采,那就重新回到彼此身边吧,因为分开以后,才是生命真正的开始。
“都一起死过了,那么一起睡觉也就没什么了。”
我下了床,拉去了良的衣袖,满脸倔强,“良爷,一起吧。”
“嗯……”他看着我愣了一下子,后面才点了点头。
熄了灯,夜一样的黑。
所幸床足够的大,分两头睡也足够了。
背对着背,各自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背着身蜷缩成一团,这是我的习惯,记忆里的画面也不知不觉地在影响着我。
曾经在外流浪的时候,在野外睡觉要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热量——虽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道理,但是当时很冷,缩成一团会暖和一点,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况且……这样在草丛边露出来的面积也会小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换个更简单的说法,没有安全感的人睡觉大概都是这样的。
我明白的。
我没有安全感,哪怕良爷近在咫尺,我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那些清晰的画面,无数悲欢与离开,无奈与不舍纷纷上涌着,夜深人静时,最难将熄。
“你还会恨我吗?”良的有些沉重,突然从耳边传来。
“还恨我就不会跟你出来了。”我顿了顿,“所以良爷来找我是来赎罪的吗?”
“是啊。”良缓缓说道,“当时想起这些事情之后,连带着记忆里面的噩梦也一起回来了。”
“良爷梦到了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他之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还会做噩梦,实际上每一次守夜的时候良总是比我晚睡。
“我梦见你站在洛阳的街口,然后有无数潮水向你涌去,我想去抓着你的手,以前杀死过的人却不断拉扯着我”良的声音不是很大,听着有些飘忽了起来,“直至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潮水淹没,然后我被人潮吞埋。”
“良爷害怕我不见呀?”我悄悄转过身去,他还是背对着我,佝偻着,不似往常那般高大,像一个孩子。
“对啊。”他顿了顿,“在洛阳你就不见了。”
“以后不会了。”我轻声说道,说着便摸了摸良的脑袋,轻缓着,一如拍着当年刚刚出生的弟弟。
“以后我都陪着良爷好不好?”我笑了笑。
“……”
“别害羞嘛。”我用指尖戳了戳良的背部,“说话。”
……
“没意思,睡觉了。”等了一会儿,见良还是没有说话,我抿了抿嘴,闷闷地转过身去。
“好。”这时候我才听到他轻声地回答,轻得好像一声叹息。
“噗嗤。”我愣了片刻后便止不住地笑了出来,“良爷真是的……”
“其实你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吧?”
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很久,倔强地不肯落下。
良真是的,明明我是很认真在规划我们的未来的。
我的梦,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啊……
别戳破我该多好呀。
这一天要结束了,我的幻想也该要醒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良,力度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够我感受到自己温热的心跳。
却没有听到感觉到良的,好像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具尸体。
“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意义了吗?”一句轻而缥缈的声音传来,我的眼睛被泪水充盈着,模糊不清。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我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滴下,沾湿了我的头发,我无法控制自己,双手捂住了脸,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眼前的画面开始失帧,周围的场景渐渐扭曲了起来。
“良爷一直对我都很有意义啊……”
“这样啊……”这道声音,已经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此间最后一声回响,“那晚安了穗儿。”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