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晚钟与早餐

睁开眼，远处钟声鸣响。

明明是最近晚上都能听见的钟声，但只有用心去听，才能明悟钟声之浩荡，死寂之盛大。

无死则无生（声），有死方得生（声）。

此地并非生者之土，乃是幽谷深渊，晦暗之死。

“幽谷试炼……”化身黑影的朔月低声感叹，手里不再是耗费灵魂构建出的长枪，而是自苏醒时就在身边的生锈短刀。

虽不至于太钝，但要是技法不得要领的话，砍到两三个人就得卷刃。

所以——在失去武器之前，务必有所长进。

在得到了两仪式的提醒后，朔月再也不以消遣的态度面对这场试炼，而是迈着稳健的脚步，朝着门口的第一个敌人，骑着战马的重甲骑兵摸去。

若是长枪在手，凭借迪卢木多的精湛枪术，朔月与重骑兵缠斗片刻，就能把他一枪捅穿。

但现在，他主动封印了‘外物’，转而用眼睛去看，用短刀去解答。

这才是试炼的真正意义——在生死界限模糊不清的幽谷之中，借用那无数次的生命，去寻找那一击必杀的可能性。

寂静的幽谷里流转着风，风闯入挂于钟楼的晚钟内部，古老的铭文嗡嗡作响，连带着空气也跟着颤抖。

听啊，丧钟为谁而鸣。

“咚……咚……咚……”

————

有珠宅邸，某房间

房门悄无声息的开了，没有光线，连人影都没有，唯有一双清亮的黑色眸子亮着些微的魔术光芒，让某个少女在漆黑中行动自如。

看着坐在毫无摆设的房间中间，身上打着绷带，紧闭双眼的‘正太’，与黑色化为一体的少女深深蹙眉。

关于久远寺有珠，有三点是这位魔女小姐不能忍的。

一是讨厌人类，超级，无敌，讨厌人类（青子：？）。

二是讨厌亚洲人进门脱鞋的习惯，无论是穿拖鞋还是赤脚，踩在地毯上那种拖曳的声音她都无法忍受。

三是讨厌别人乱动她的东西，尤其是母亲留给她的宅邸，绝对是她最大的雷区。

而自曝人类身份，没绑好的绷带拖在地上发出类似的声音，又在大半夜私闯民宅的朔月先生，毫无疑问，说是在有珠小姐的雷区里蹦迪也不过分。

之所以没有直接把他人道毁灭了，原因只有一个——

不是对手。

虽然在被追上之前就丢出了‘夜之饗宴（diddlediddle）’，布置出了适合战斗的场地，但‘啰嗦的双胞胎’（dledee≈dledu）刚出现就被万剑穿心；卵之话（scratchdupty）选定的对象在下一刻就变成了自己；魔眼还没来得及发动，自己就被抓取到那个看上去像个孩子的魔术师身边，失去了战斗能力。

“给我个住处吧，有珠小姐。”比起小孩更像是老怪物的绷带怪人这般说道：

“对于战败方而言，这项条件已经很轻松了，希望你不要让彼此失望。”

哪怕有珠故意给他安排了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但这个不速之客依旧欣然答应，甚至像现在这样，连门都不锁就陷入了沉睡。

久远寺有珠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指，魔女的精纯魔力在指尖凝聚。

凭借她遍布全身的魔术刻印，凝聚出的gandr（咒弹）威力足矣媲美大口径子弹，只要击中头部，就算再强大的魔术师也会失去一段时间的行动能力，届时有珠就有机会将这个奇异的家伙给……

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

她的童话怪物（ploy）正疯狂发出警报，就算没有它们，身为魔女的有珠小姐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就好像突然踏进了巨龙的巢穴一样。

就好像饥饿的野兽盯上了猎物一样。

就好像突然被无尽深渊注视着一样。

——而她，也在凝视着深渊。

大脑因为恐惧而飞速运转，眼睛凝固似的盯着眼前的‘敌人’，四肢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眼前的人并没有苏醒，那么，究竟是什么令她不寒而栗？

预先设置好的魔术？触发式的魔术礼装？亦或是……潜藏在房间之中的使魔？

手指尖的魔力散去，黑色的魔女缓慢后退，就好像从没来过一般，消失在房间之中。

直到有些踉跄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房间内的黑暗才重新流动。

用影子包裹住整个房间的‘兽’伸了个懒腰，趴伏着，继续打起盹来。

————

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哪怕晚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睡眠，但有珠依旧准时的从浅眠中醒来。

就算一般人最不像样的早晨，她也能像自律人偶一样，精准而安静的进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