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断了。

橘色火光如星子，转眼熄灭，天地陷入黑暗。

季廷砚终于无法掩饰心头的慌乱。

他向端坐后便一直没有反应的虞清酒看去，发现她并未醒来，而魂魄依旧外放，没有任何回归的迹象。

他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就要起身，想要回去找人。

出发前丘明还在闭关，莫离也在客栈，自己不过是懂些皮毛，对唤醒她并没有任何用处。

但在离开前，他却犹豫了。

威名震慑四方，凶名让整个京城望而生畏的冥王，第一次陷入了犹豫。

自己若是在这种时候离开，万一她接下来遇到危险怎么办。

但若是不离开，又该如何护住她？

尤其这支至关重要的香火还放在这里，虽然没有被点燃的迹象，但到底与虞清酒息息相关……

他陷入两难，深深闭了闭眼，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双手紧握成拳，久久不能决定。

最后是头顶的木偶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鸟跟了他们一天，除了时有时无以外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就算是跟着也大多时候远远观望，谨慎的不会过分靠近。

虞清酒与季廷砚两人也乐于见它如此识趣，除了议论正事时会避开木偶鸟，其余时候也任由它跟在后面。

远远看去，与真正的杜鹃几乎别无二致。

鸟雀在天上盘旋两圈，季廷砚出了声口哨，伸手一招便唤来了木偶鸟，手腕拖着它，垂目交代道：“回客栈报信，就说旧宅废墟有要事，速来。”

“咕咕——”四声，杜鹃标志的叫声传来，而后扑朔着翅膀蹭的起飞，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留在原地的男人身姿挺拔，阴影拉得斜长，如鬼王降世在这一片断壁残垣。

他目光鹰隼般追着杜鹃的痕迹，直到确信它当真听懂了自己的话，并未偏离客栈方向，这才终于稍稍放心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看向虞清酒时眉间刻痕加重。

直到视线无意间看到虞清酒衣袖间漏出的纸人后，季廷砚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曾使用过的纸鹤。

于是压迫力十足的冥王殿下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从她身上翻出一张空白符纸。

握剑主杀伐的手此时耐心地捏着符纸，沉心静气照着记忆中的模样缓缓折出一只有些歪扭的纸鹤，又写着虞清酒曾经的样子，在纸鹤的喙间点上一抹灵气。

在季廷砚罕见的不自信的眼神中，纸鹤居然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开始抽动翅膀，绕着他飞了两圈，同样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至此，他终于放心些许，继续护在虞清酒身边。

眸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

旧日府邸，还沉浸在一片欢快祥和中。

“三年了，小少爷总算回来了。”

“是呢，小少爷跟着先生去学艺，据说能成仙呢！”

“那岂不是能长命百岁了，小少爷终于不用受命薄之苦了。”

“可不是呢……”

府中欢欣雀跃，为终于归来的小少爷张灯结彩，个个一等一的高兴。

他们不懂小少爷分明是个仙童似的人物，如此招人怜爱，却为何偏偏他先天不足，成了个福薄命浅的人。

但他们知道，小少爷如今被大师接走去修行，学的是求仙问道，既然是仙人，那将来一定能比他们活得都长久！

就连被强硬拉入小姐魂魄的虞清酒，也能感受到这个小女孩此时的欢欣。

她虽被拉入这具身体，但也仅此而已，无法真正控制身体，只是由原本全局的看客，变成了姐姐视角的看客。

小小的女孩此时出现在厨房，正踮着脚认真数糕点，将弟弟喜欢的都小心翼翼收好。

“留给弟弟吃……”她喃喃自语。

“小少爷回来了！”

门外传来兴奋的呼唤，她也精神一震，忙小跑着迎接。

但出门的一瞬间她猛地定住脚步，没来由的感到遍体生寒，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窜升至发顶，灵魂似乎都在不安的震荡。

“小姐？”丫鬟打趣问道：“莫非是高兴地走不动道了？”

“我，”她欲言又止，心头的不安迟迟不肯褪去，让年幼的女孩下意识瑟缩起来。

“我不知道……”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冥冥之中似乎有声音在告诉她，前方有十分危险的东西等着自己，千万不要靠近。

“姐姐？我回来了。”

很快，门外走进来一个脚步沉稳的男孩，依旧是白衣端庄，但如今褪去了一身病气，居然如寻常人家的稚童一样，健康且精力充沛，从前总是瘦削的脸如今也长了些软肉。

虽然气质更沉稳了，但看起来居然也更加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