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是我…不对,是九王妃不错。”
听到了问话,苏婕妤骤然惊醒,语无伦次了好一番才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当前的局势,虽然仍是雾里看花,可眼前的侍卫一心针对九王妃,恐怕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如此一来,配合便是。
只见她本就泪眼婆娑的双目更加潋滟,抬头看向皇帝:
“陛下,事情的确是这样的,臣妾就是身上携带了九王妃这张图符,这才中了计,险些有损龙体啊皇上……”
这套临时转换的言语,就连皇帝都不能一时间唬住。
更别提身后深知他们被诬陷的虞清酒季廷砚二人。
“本王有话要说。”季廷砚冷笑一声,轮椅的滚动声碾过青石板,身影不比在场任何健全之人瘦弱。
反倒因为他气定神闲地坐着,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他来到苏婕妤身前,知道自己不通玄术,从云渊身上看不出来什么。
于是将视线落在那一滩灰白色细腻无比的灰烬上,看清楚上面闪烁的细碎银光后,当即心下了然。
“这绝不是本王王妃的符纸。”他不再看灰烬一眼,抬了抬眼皮看向皇帝。
眼神中没有多少敬意,坦然道:
“王妃节俭且对自己的本领颇为自信,一向只用最低廉的掺糠纸,做出来的符纸效果分毫不减。”
“而苏婕妤身上的符纸灰烬。”他眸光变冷,眯着眼审视苏婕妤的反应:
“这些灰烬细腻无暇,上有银光闪烁,显然是掺杂银片的供奉用纸,并非王妃所为,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将侍卫脚下的灰烬用来对比。”
“都是灰烬,怎么有诧异……”苏婕妤喃喃自语,还想继续求助皇帝。
谁知他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心中不屑。
他身居高位多年,自然需索事情一眼就能看出关窍,自然能看出所谓灰烬的差别。
然而纵使心中对虞清酒的怀疑少了许多,他却还是对眼前这个光环隐隐胜过自己的儿子,不得不保持戒心。
正如他随着季廷砚越发展露锋芒的这些年,数次想要与其撕破脸,却还是只能隐忍不发,只能默默打压。
一切,全不过是因为那令人不快的预言。
那也是个如现在一般沉寂的夜。
宠冠六宫的灵妃娘娘生产,却无法母子平安,最后只在皇宫中留下一个大嗷嗷待哺的九王爷。
据说九王爷一出生就显现出非凡的气魄,不过是敷衍地哭了两声,便宛如懂事一般,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以至于皇帝没能看到,接生婆子们口中九王爷的眼睛。
她们说……九王爷承载天恩,一双眼睛不亚于天生紫微星,北极辰……
顿时让皇帝的心境开始戒备,想要看看清楚,这孩子的眼中是不是从一出生就藏着野心。
若只有这些无稽之谈还则罢了,可偏偏,又有一则预言。
“圣上,臣夜观星象,发现紫薇逆施,天狐倒悬,隐隐有大争之势啊。”
“再看小皇子的命格,天生帝王之相,得祖宗庇佑,富贵不可言喻……且乃千古明君之资,星象显示小皇子年少登基,名垂千古啊……”
……
钦天监零零总总还说了许多,但最后被皇帝记下多年的,只有这句‘年少登基’最为清楚。
年少登基。
他身体还好着呢,季廷砚如何年少登基?
莫不是有篡位之嫌。
如此狼子野心之子,他如何敢留!
从那时起,他便再也无法心无芥蒂地看待这个或许对自己有着极大威胁的皇子了。
他只能表面宠着溺着,试图将他死死攥在掌心,好能始终控制这个天资聪颖的儿子。
可人一旦有了猜疑,如何能抵消。
季廷砚越是长大,他的危机感就越是强烈,直到无法自拔的恨意席卷。
“砚儿。”皇帝嗓音沙哑。
他克制着目光不再看季廷砚,疲惫挥手道:“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改日再来看你母妃。”
“是。”对他忽然转变的态度,季廷砚丝毫不好奇,领着虞清酒离开。
临走时,二人身体交错,皇帝忽然无端道:
“治国乃权衡之术,一个皇帝,想要受到天下人信服只能自身有所长处,而非一味妄信鬼神,朕希望砚儿能有所取舍,不要因小失大。”
“……”
季廷砚无动于衷,依旧坚定的牵着虞清酒离开。
但皇帝话语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虞清酒皱了皱眉,忍不住回身看了皇帝一眼。
总觉得他说话酸酸的,一定是在针对自己。
还有云渊,忽然冒出来,就为了特地陷害自己一场,虞清酒都要佩服云渊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