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的妇人搀扶着脊背已经有些佝偻的老夫人过来,一进门就对着常嫣行了跪拜大礼。
常嫣没料到这一遭,正慢条斯理地拼着乡野间别有一番滋味的苦茶,生生受了一礼之后才慌忙起身上前,“老夫人与夫人多礼了,快快请起。”
诶哟,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她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欺负人的。
常嫣的态度,让祖孙二人心中一暖。
“早听小三子提起过县主,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常嫣有些无语,这老太太也会说瞎话糊弄人。
这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看出她巾帼不让须眉了?
“老夫人谬赞了,我今日前来,是听说老夫人有头疾?”常嫣笑着问。
虽然她总是跟秦姨娘几人绕圈子,但其实她本质上还是更喜欢开门见山。
祖孙二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常嫣今日的来意。
梁夫人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早听说县主医术通神,还请县主替祖母诊治,只要能治好祖母,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县主的大恩大德。”
常嫣无奈,只得又上前将人扶起来,“夫人严重了,我今日前来,就是为老夫人的病而来。”
“梁大人曾经帮过我不少忙,我们算是朋友。”担心梁夫人误会她别有意图,常嫣索性解释道:“我这也算是投桃报李,还请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况且,这还没看呢,我这点微末医术能否替老夫人解难还说不准呢。”
梁靖邱下值之后,不像别的官员一般在外边闲晃悠,去那些花柳之地找快活,而是直接回家。
他爹娘在他前几年在外任职时,相继离世,家中就只剩下祖母一个亲人。
这偌大的宅院里,就只有他夫妻二人和祖母,三个主子,并老嬷嬷一家。
常嫣先前见过的那个老嬷嬷,是很久之前就伺候老夫人的,她的一双儿女和媳妇姑爷,也都在府上做事。
府上人丁并不兴旺。
可梁靖邱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每日一下值就往家跑,仿佛这破败的院子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一般。
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和祖母与妻子一起吃饭聊天,说说自己一天的经历,好像只要和家人念叨两句,在外一天的疲累就都消散了似的。
而这段时间,他每日回家,提的最多的就是常嫣这个吉安县主了。
再加上常嫣身为常家少家主,也算是名声在外。
就算老夫人和梁夫人不太关注外界的事情,也听说过常嫣的名号。
太上皇病重,当时也是宫里的太医都没辙,险些就驾崩了,就是被常嫣力挽狂澜给救下来的。
常嫣也是因此荣封县主。
外头确实有人怀疑,说常嫣的医术被夸大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全京城的大夫,他们都找遍了,皇上也派了太医来看,都无能为力,只让好生将养着。
若是好生将养就有用的话,老夫人也不必到现在还日日受头疾的折磨,恨不能死去。
这会儿常嫣亲自前来,不说能不能治,就是这份心意,他们全家都该感恩戴德。
梁夫人面露感激,“不管能不能治好,县主的大恩大德,我梁家没齿难忘。”
常嫣轻声叹了口气,“嫂夫人与我太客气了。”
一直叫夫人,未免太生疏了。
常嫣今日专门前来,就是有意拉拢梁靖邱。
夫人外交,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用的。
果然,常嫣一句嫂夫人叫得梁夫人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我先给老夫人看看吧。”常嫣转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是老当益壮的,身姿挺拔,只是眉眼之间尽是凄苦。
也是,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两儿三女都早逝,如今膝下就只剩下梁靖邱一个孙子,再没有旁的后辈了。
她这一生,太苦了。
“有劳县主。”
清墨拿了脉枕出来,放在桌上。
“老夫人。”常嫣示意老夫人开始诊脉。
诊断一番之后,常嫣才终于明白,为何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
梁夫人一张脸瞬间就白了,声音发颤:“县,县主,可是……祖母的身子……”
“并无大碍。”常嫣安抚道:“嫂夫人不必担心,老夫人的身子硬朗着呢。”
“啊?”梁夫人一怔,“可是……”
她当然不是希望老夫人身体不好,之前的太医查不出病症来,她忧心不已。
而今看常嫣的模样,似乎也没查出病症来。
“嫂夫人这是不信我?”常嫣笑着反问。
梁夫人面上为难,她哪里是不相信常嫣,只是老夫人这病症实在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