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嫣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等到众人散去，议事厅内，就只剩下常嫣与陈震二人。

“陈伯。”常嫣低声开口。

过了片刻，陈震才回过头来。

“少东家。”

声音沙哑，让人心酸不已。

常嫣在陈震对面坐下，“我相信陈伯。”

陈震瞳孔一震，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话，是比一句相信，更能振奋他的心的了。

“少东家？”他惊疑不定。

“陈伯不用说，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您清楚，同样，您是什么人，我也很清楚。”

常嫣按住陈震，“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将三叔公他们逼急了，才让他们不得已之下，找了您这个替罪羔羊。”

“什，什么？”陈震磕磕绊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钻出来，但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如愿。

常嫣失笑，不过也正是因此，常嫣才断定陈震绝对不是林修口中的卑鄙小人。

若说这些事情是林修做的，她或许会相信，但陈震绝对不会。

“您想想，虞城，温郡，鹤城，还有樊城的管事，都是谁的人。”

陈震顺着常嫣的思路，想了好半天，才瞪大眼睛，“秦姨娘？”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这些人平常确实和秦姨娘走得比较近。

常家才发家几十年，人丁不算兴旺。

生意一下子铺的太大，钱财上供应的上，但人手就不充足了。

故而常青山用了妻子柳氏，姨娘秦氏和林氏的娘家人。

柳氏家中是书香门第，愿意做生意的，都是些旁系，感念着柳氏的提拔之恩，却与她并不十分亲近。

又因为常青山爱屋及乌，柳氏一门，也是被派遣得最远的，家族中的议事，都没有几个柳家人。

其次就是秦氏，秦氏的娘家原本是官宦，虽然后来落魄了，但人丁兴旺，如今常家的管事，几乎有十之三四都是秦氏的人。

再就是林家。

林姨娘的父亲林大牛，是老家主常年尧身边的兄弟，常年尧掌权时，林家就颇受重视。

后来常青山更是纳了林大牛的女儿做姨娘，两家更是亲近。

也是因此，常青山才会将善堂这个最重要的堂口交给林大牛管着。

林大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林姨娘上头一个兄长，下头一个弟弟。

林大哥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其一就是林修，另一个叫林展，人在陈国做生意，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趟。

林小弟膝下是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人了，儿子名叫林语，人在书院读书，已经是个秀才了，颇有才名。

再就是林家的一些旁支，也算是了不得的势力了。

相比较而言，像陈震这种，和柳，秦，林三家都没有关系的人，算是少数了，遍地去数，也就只有十几个。

但这十几个，却都是得常青山信任重用的。

常青山信任陈震，常嫣自然是竭尽全力也要保住陈震。

总不能自己掌家一个月，等到常青山和柳氏省亲回来，家被偷了吧。

“没错，他们都是秦氏的人，所以现在，陈伯想清楚原因了吗？”

陈震愣了愣，脑子里开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他只是憨厚，却不是傻子，脑子还是能转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也想明白了。

只是没有证据，让他说出“真正贪墨的人是秦姨娘那些人”这种话，并不容易。

他睁着一双满是期待的圆眼睛看着常嫣。

此时此刻，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侄女，似乎成了他全部的依靠。

“既然陈伯已经明了，那就请陈伯助我了。”常嫣装模作样地朝着陈震拱了拱手。

陈震被剥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瞪了常嫣一眼，“挺大个姑娘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是帮你！”

他是在帮他自己。

看来这些年，他踏踏实实做事，也给了一些人错觉，让他们觉得，他是好欺负的人了。

想当年，他可是跟着家主走南闯北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倒是那些人，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迎接他的反击。

“你说说要怎么办吧。”陈震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眼中睥睨的气势让常嫣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

当年，她爹带着她娘和她出去谈生意，路上遇到了强盗拦路抢劫。

就是陈震一杆长枪，将所有人拦住，护着他们先跑的。

等到常青山带了官府的人找回去的时候，陈震浑身上下都是血，却站在那里咧着嘴朝常青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