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阿染。
余焕许久才找回声音,沙哑晦涩:“有一半就够了,你快上来。”他的视线已不在剑穗之上。
阿染上岸,将剑穗抛给余焕,甩了甩脑袋,拧着身上的水。
沐人九取了件披风,正要过去,萧和青已将手上的披风盖在阿染身上,拢了拢,“回去吧,夜里容易着凉。”
沐人九停下脚步。
余焕握着手上一半的剑穗,看萧和青站在阿染身侧,一高一低,垂眸系着披风,两道影子在月夜中,极为和谐。
萧和青手还在披风上,抬头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对。
萧和青寸步不让,眼眸深深。
片刻后,余焕低头将剑穗收起来,再抬起头时,灿烂一笑:“姜玉楼说,要朝廷正式启动姜家案才肯提供证据,那就是和段元立宣战了,召回百里不败、邀请唐玄机,咱们的段丞相似乎也有所准备……萧公子,你们准备好了吗?”
笑容灿烂,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如何不知道掐准对方命脉?又凭什么不能卡着弱点争一争?
萧和青一愣。
随即,他给阿染拢衣服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收回,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若是他与段元立宣战,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败了,那时候坐拥天下的段元立会放过他身边的人吗?
阿染……
刻意被忽视的东西,此刻被余焕提及,灼得他心口生疼,不断下沉。
真是掐准了命脉。
余焕歪歪头,桃花眼眯起来,上前扯着阿染披风,拖着人走,扬声笑道:“走了,回客栈换衣服去,一件披风有什么用?”
阿染:“……这是夏天,还有,剑穗只捞起来一半,你心情又好了?”
“我心情一直很好,捞起一半就够了。”余焕嘴角上扬。
阿染见他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十分无语,这些男人怎么回事,心情就跟翻书似的,时好时坏。
她被余焕拽着走,没忘记回头喊道:“萧老板,走了!”
余焕手上用力:“赶紧的!”
萧和青站在原地,夜越来越深,灯笼陆陆续续熄灭,他彷佛隐在黑暗当中,清冷孤寂。
明明是夏夜,水滴答滴答顺着衣服流下,冷得人骨头都寒了。
沐人九走到旁边,淡淡道:“此次回京便该重启姜家案,殿下做好准备了吗?”
萧和青不答。
沐人九继续:“若是正式与段元立宣战,就不该牵扯上其他人,殿下以为呢?”
这个“其他人”,都知道是谁。
许久之后,萧和青抬脚往客栈方向去,一步又一步,月光将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始终只有一个。
姜十一落在最后。
她抱着阿染的今岁,嘟囔:“明明我才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可恶……”
抱怨完,抱着刀追上去。
-
次日。
阿染一觉醒来就去敲萧老板的门。
此次回京就该想办法重启姜家案了,对她至关重要,她得催着他们赶紧回去。
大门打开。
萧和青已穿好衣服,头发束起来,他面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但脸颊又泛着微红,越发好看,突然的美色冲击,阿染愣了愣。
随即回过神,她有些诧异:“没睡好?”
萧和青垂眸,淡淡道:“没有,阿染姑娘,收拾好就启程吧。”
说完,他抬脚往外走。
阿染微怔,不知道为什么,她彷佛感觉到被拒之千里之外的疏离?
萧和青迈出门,然而脚下微微一晃,差点没站稳。
阿染下意识伸手扶他。
萧和青撑着门,轻轻避开,缓了缓继续往外走,“不必,走吧。”
阿染诧异。
——没感觉错,萧老板确实疏离了。
他心情不好?
阿染挠挠头,茫然地跟上去。
沐人九与属下们已经备好马。
余焕牵着他和阿染在京都租来的马,招招手:“快来。”
阿染看了萧和青一眼,后者仿佛没注意到她,走向前面的一匹马,阿染走到余焕旁边去。
余焕念念叨叨:“我还买了不少干粮,你喜欢吃的枣泥山药糕我也买了,江南特色都有,不用谢。”
阿染接过缰绳。
她身后,萧和青捏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见沐人九看过来,他才松开些,翻身上马。
然而刚刚上去,眼前一黑,身体笔直倒下。
阿染背着对萧和青,余焕正在说话:“没给你卖酒,回京都再喝,路上喝水就行,我给你说——”
声音戛然而止,眼前阿染已经消失,转身将萧和青接住,反应极快,没让人摔在地上。
她皱眉:“你怎么了?刚才气色就不大好……”
伸出手,摸了摸萧和青的额头,惊讶:“好烫!”
余焕桃花眼犀利,紧紧盯着他们。
萧和青闻到了熟悉的清香,眼前也逐渐清明,她的脸清晰,心里泛起酸涩,缓缓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用力,推开人。
“应当是受了寒,天下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