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看着林氏如此模样,只觉得可笑。
原来不止是她宁以卿,只要人被逼到绝路上,都是会舍弃尊严,伏地求饶的。
林氏也不例外。
真是可怜啊。
前世她如同丧家之犬般可怜地跪着哀求林氏、哀求陆淮之时,他们可曾动过半分恻隐之心?
宁以卿不知道,但她不会。
“嫂嫂想清楚了吗?”宁以卿漠然站起身,仿佛看不见林氏面无血色、神志模糊的惨状。
“那些药……那些个账目……都是假的!”林氏绝望闭上双眼,吐出这句话。
承认她在账目上动了手脚,总比被迫顶上蓄意杀害陆宴礼的罪名强。
林氏清楚,此番开宗祠,不管是她,还是大房,已经失了全部人心。
“这这这,”一名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都是什么污糟事!几次三番做假账目,贪墨二房的银钱嫁妆,林氏啊林氏,你真是!”
“嫂嫂如此行径,当真叫人寒心。”宁以卿丢下这句话,转而看向坐立不安的族老们。
“今日众位亲眼所见她种种行径,想必也能窥见,侯府在林氏手下有多乌烟瘴气,试问这样的主母,当真还能当此掌家之任吗?”
“宁氏,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们做主,废她掌家之权?”为首的族老发问。
“并非如此。”
宁以卿转身一撩长衫裙摆,面朝牌位,决然跪下。
“今日在陆氏列祖列宗灵前,请各位族老见证,陆氏长房四世孙、安平侯府二房陆宴礼之妻室宁以卿,自请分家!”
分家!
为首的族老拍案而起,“宁氏放肆!”
“纵然林氏短视贪财,苛待二房,总归不过是内宅妇人之事!惩处了林氏也就是了!大房二房都有当家的主君,岂容你一介妇人在此要求分家!你这是僭越!是悖逆!”
“不,”宁以卿面色肃穆,“林氏如此,焉知是她一人之过,还是大房之失?我愿相信人心向善,却实不敢再让我夫冒险。”
“我也略懂岐黄,观宴礼脉象并非绝症,若能早日得以妥当治疗,早该康复!而他却数年昏迷未醒,谁又知道到底为何?究竟是大房无心之失延误了治疗,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林氏不过一介女流,为何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在我夫君的医药之事上动手脚?倘若包藏祸心的不止林氏一人,那我夫君与他们同在一家屋檐之下,他往后的安危又如何能保!”
“今日我冒着僭越忤逆、千夫所指,力求分家,是因为我夫性命,我赌不起、诸位也赌不起!日后夫君醒来纵要怪罪,大可怪责于我一人之上,无论是惩处、和离乃至休妻,我宁以卿无一句怨言!”
“倘若今日分家之事不能落定,叫二房还在有心之人手里握着,日后宴礼出了差池,圣上责问下来,还请问诸位族老谁人能担!”
一众老头闻言都有些心惊,宁氏说的假如是真的,那侯府大房之心——
这日后必出祸事!
霎时祠堂之内议论纷纷,众人都在为宁以卿这番话而惊惧动摇。
“放肆!”
门外陆华官服未卸,急匆匆跑来,还未进门,只听得“分家”二字,脚下不稳差点绊倒在门槛处。
他手上护着官帽,提了衣摆堪堪站定,便急速朝祠堂内众人走来,怒发冲冠地吼出了声。
他快步走到祠堂中间,看着地上跪得笔直的宁以卿和软软趴伏的林氏,林氏见到他来,仿若见到救兵一般,希冀地朝他看去。
陆华怒从心起,立时高高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地扫落——
干净利落地落在林氏脸上,竟没留一丝气力。
响亮的一巴掌下去,整个祠堂霎时鸦雀无声。
林氏原本以为撑腰的来了,却不想被扇懵过去。
陆华直接指着她大声斥责起来。
“纵使知道你不是德才兼备的,但也算勤奋肯学,这才把侯府大小事务交给你。我多次告诫你,管家必定要有为有守,慎之又慎,可你呢?”
林氏捂着肿痛的脸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却见他言辞犀利,将她彻头彻尾数落了个遍。
“你往日里疏懒蠢笨,约束不好原先二房的下人,致使二房财物丢失殆尽也就罢了!竟还为了掩饰自己的疏漏,做出用假账目瞒天过海的事情!真是妇德不守,糊涂至极!”
宁以卿闻言,扶着蒲团缓缓站起身,锐利冰冷的眼神朝陆华夫妇看去。
很好。
明明是大房独吞,他三两句话,变成下人盗窃了。
而这管教不当的名头落下来,可当真是比贪墨御赐财物来得轻上许多了。
大房除了林氏一人,不会有其他折损。
断尾求生?
真不愧是一家子,骨子里的自私凉薄、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