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晚膳时分,林双便轻车简从赶回了侯府,她坐在载货的驴车前,身后是两个大樟木箱子。
看门的小厮认出她是梨岚院的人,便上前查看物件。
林双仍旧是千年不变的冰霜神情,“这里头都是我家二夫人的衣物,怎么,你们连这也敢翻看?”
小厮不怀好意地笑着,上前想摸她的手,被林双侧身躲开。
“小哥最好放尊重些,我虽是个奴婢,好歹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你那手爪子伸得过来,就是不知明日还在与不在了。”
林双冷冷的眼眸看过去,小厮自认吃瘪,只能粗声大喝。
“大夫人有吩咐,府中进出的东西一律要检查,姑娘若要为难我们,就把这两箱子抬到大夫人眼前去辩吧!”
林双不耐烦地将箱子一一掀开。
两名小厮上前粗略翻了翻,见都是些女子衣物,也不敢太过僭越,只粗声粗气催着林双和车夫快走。
到了梨岚院,宁以卿便将林双和箱子一并带进了房内。
“你可知道,今日让你去宁府取的,是何物?”
“娘子,是账本。”林双疑惑道,“可奴婢不明白,这些跟奴婢的差事有什么关系?”
那装衣物的箱子里头还有一层,里面满满当当铺着的都是账本!
林双心知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才特让宁夫人寻来樟木箱子和宁以卿的衣裳做遮挡。
这可不是普通的账本,这是宁家在京城几十家药材店铺的账本!
“你有顶好的容貌,所以那日我买下你时,你担心要被带回去当以色事人的美妾。”
宁以卿笑得坦荡,“那人市老板说你不好调教,其实是因为你性子刚烈正直,否则,早早地就凭借美貌给自己博了前程,何必不听话在那儿受苦。”
“所以我选中了你,你出身商贾,能识字,会算筹,这些都是你的本事。”
宁以卿正色道,“所以接下来,我要教你看账本。”
宁家的生意做得大,父母膝下又独有她一女,族中并不盛,这些铺子钱财,早晚不是落在她手中,就是被侯府大房尽数吞没。
她要趁现在,尽快将这些接手过来!
但她的身份,不能明面上去做此事,否则大房一旦察觉,宁府之祸只怕就到眼前。
林双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她是个冷静的,这样大的事情,娘子为何放心交给她?
“我放心你,一是因为你家族没落,除了我,你不会有旁的依靠和打算。”
宁以卿直接将话说得明白,半点没有避忌和隐瞒,只因她要培养的,是往后能全心全意信任的帮手。
“二是因为,你心志坚韧,脑子也清醒。”
至少,比前世的她清醒,知道靠男人、靠美色是靠不住的。
“天下女子并不是只有以色事人这一条前程。”
“林双啊,既然不愿依靠男子,那么便靠自己。从今往后每日晚膳后两个时辰到我房里来学,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宁以卿说完,林双郑重地跪下行了叩拜之礼。
目送她离开,宁以卿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希望你,能让我赌赢这一局。”
三日后,林双想了法子将宁以卿交代的东西带进了梨岚院,宁以卿看着支架,很是满意。
有了这东西,陆宴礼的病程进展便会快上许多了。
宁以卿让林双帮着将东西搬到陆宴礼床前安好,便屏退了她,伸伸手踢踢腿,准备将陆宴礼从床上搬到这个支架上来。
这些日兴许是有宁以卿的药和膳食精心养着,瞧起来气色倒是红润不少。
宁以卿试了试陆宴礼的鼻息,确认他没有清醒之状,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忽然觉得有些自豪。
从第一日看到他时仿佛只剩骨架一般的身躯,如今也终于长了一点点肉了。
直到将他完全放到支架之上,绑好护带,出了一身密汗的宁以卿才终又感觉——路长且艰!
都是假象!这人只是看起来清瘦罢了!
宁以卿咬牙低声道:“你是真的沉呐!”
宁以卿试了试,这支架做得极稳,她推动其中一根木头,陆宴礼的腿便随之往前动了起来。
这效果很是不错!
宁以卿按着曾经读过的医书上的法子,帮陆宴礼将四肢都活动开来,就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将他重新挪回床上躺着时,宁以卿似乎感觉到,陆宴礼的手微微扶住了她的腰!
宁以卿心都漏跳一拍,赶紧将他放平,伸手就去捏他的脉搏。
奇了怪了,这人脉象仍旧平静无波一潭死水,跟几日前一样。
难道真是她累迷糊了?
来不及多想,房门便被叩响三声。
房门外传来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