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方成大事。
如今这虎符是烫手的山芋,握在手里便要时刻警惕,以免被人算计,那还不如先交出去。
更何况,太子与谢氏有意拉拢他,用鄿国第一门阀作靠山,出征人选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如此想着,何烨广袖下的手紧握拳头,虽还是会心有不甘,眼下也只好磕头认错。
皇帝却并不想理他,唤了声“容北书”。
醇厚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容北书出列回复:“臣在”
“上前来”
“再近一些”
“抬头”
容北书绕过趴在地上的十几位官员,走到最前头停了下来。
盛元帝仔细端详他的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藏的也太好了些,朕竟从未注意过你,方才他们弹劾玖安,你为何不说话?”
容北书低眉垂眸,颔首作揖道:“回陛下,兄长为臣出头,本就冒着惹怒陛下的风险,臣并不想添油加醋。更何况臣并无大碍,昨日在何府,臣并未觉得被羞辱,公主只是给臣开个玩笑罢了”
容北书顿了顿,语气更显谦恭驯顺:“兄长只是心直口快,关心则乱,并非有意损害公主名声,此事皆因我而起,求陛下莫要怪罪兄长”
在盛元帝提到兵符的那一刻,容北书瞬间明白了过来,昨日公主的一系列异常行为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若她是为了兵符惹出那些事,那她昨日和他说的那些,又是为何?
她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真的看上他了?
还是另有企图。
“既然只是玩笑,那便算了,你兄长也只是关心你,朕不会怪他的”
在容北书凝眉思量之际,上头传来盛元帝的声音,打破了他沉重的思绪。
今日的早朝以弹劾的众官员不断解释求饶,何烨交还兵符结束。
皇帝似乎将公主的叛逆行径全然忘了,压根儿没提如何惩罚。
散朝后,容长洲一把揽过容北书,边走边说了声“谢了”。
容北书瞥了眼兄长,轻轻一笑,转而语气沉重道:“兄长,以后关于公主之事,万不能再莽撞了”
“我知道,我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陛下这么溺爱她,更没想到何将军还没归还兵符,拥兵自重可是大忌,唉,何将军今日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好在圣上只是训斥,没有处罚”
容北书听着,目光平落远方,沉了脸色。
他没有猜错,皇帝果然是会毫无顾忌地偏袒墨玖安。
昨日容北书便已猜到,她那般明目张胆,必然是因为她足够强。
而这强大的力量,就是来自于她背后的天子。
玖安公主极少在世人面前露面,皇帝宠爱玖安公主虽众所周知,可因她从未做过出格的事,皇帝的偏爱也就没有真正体现出来。
然而今早皇帝的反应充分说明,墨玖安便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昨日在何府,就算容北书真的被一箭射死了,皇帝也许还是不会重罚于她。
容北书想到此,骨节分明的手顿缩,掌心一紧。
这一次,他碰上硬茬了。
容长洲的手臂依旧搭在容北书肩膀上。
容长洲侧脸明媚,昂头挺胸,妥妥是一名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容北书转头望着他,陷入了沉思。
过去六年来,容北书从未如此忧心过。
自担任大理寺寺正之职,他见过多少人心险恶,又有多少次救兄长于水火。
这一次,容北书还能保兄长平安顺遂吗?
还未等他们走出宫门,身后就传来女子的呼唤声,兄弟二人纷纷转身看去,见到了昨日在公主身后的那位宫女。
沐辞简单行礼之后看向容北书:“容寺正,公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