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三月,天空阴郁,风中夹杂的刺骨凉意。
许宅厢房中,雕花窗半掩,桌上摆满精致的糕点,酒樽中的清酒倒映着沈子宁无暇的脸,一双桃花眸子甚是冷艳。
风撩动她耳畔碎发,她一只手扶额支着身子,姿态慵懒中夹杂着几分不屑,目光看着眼前之人,她那刚高中状元的未婚夫君。
许秉文身着红罗裳,头戴簪花朝冠,俊朗的脸上染着几许无奈:“做我的外室,不会委屈你的。至于正妻之位,只能是可月!”
沈子宁抬眸轻抬,只觉可笑:“外室?”
“翠儿,”许秉文拧眉,轻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感激这两年我寒窗苦读你日夜陪伴,当初是我误将感动当作心动,才对你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沈子宁纤长的食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打转,提到这些年的经历,多少是令她头疼。
她本是相府嫡女,若不是三年前逃婚途中被人推下悬崖失忆,又岂会吃这些年挖野菜的苦!
直到一个月前,许秉文高中状元的喜讯传回柳州,巨大的惊喜霎时间让沈子宁回忆起了一切。
许秉文眸色坚定,声音慷慨激昂:“当我来了京都遇见可月,我方知何为一见钟情、何为非卿不可!我要相守之人,唯她胡可月。至于当初对你所言,乃年少无知,莫要当真!”
沈子宁直直看着面前之人,朝夕相伴三年的脸在这一刻竟是如此陌生。
原还想着将错就错,假借失忆与他私定终身,如此回到相府那桩婚事便可以作罢,没曾想这男人竟是如此不知好歹。
到底是他没福气。
“她可知道我的存在?”沈子宁反问。
许秉文冷哼一声道:“可月与你不同,她乃堂堂尚书府千金,京都第一才女,才情过人,结交之人也皆是公子贵女。而你,一个连大字都不识的乡野村妇,她何须知晓。”
“所以你想将我养在外面,一来你可以娶胡家小姐为妻攀上尚书府的高枝,二来你我朝夕相处三年,也算对我有个交代。”沈子宁毫不留情说出他心中所想。
许秉文耳根发红,有些恼羞成怒:“翠儿!虽是外室,但也不愁吃喝。而且我会给你个孩子,让你后半辈子有个依靠。但我心中只有胡小姐一人,别的你便不必奢求!”
沈子宁眸色晦暗不明:“如此说来,我还得谢你。”
“翠儿,这已经是能给到你最好的结果,你还想如何?”许秉文眼中染上几许厉色,“别忘了当初你这条命还是我娘所救!”
沈子宁双手交叠身前,端正了身子,直视他的双眸:“是,但这三年来,你挑灯夜读每一支蜡烛、令堂肩腿疼痛所用的每一贴膏药、家中事无巨细一切的开支,还有这半年来你赴考所有的花销,这些够抵昔日救命之恩了吗?”
说是救命之恩,也不过是陶氏将昏迷在河边的她捡回了家去。
想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失忆后的他被陶氏诓骗以为是他的未婚妻,日日在柳州那村子里上山挖野菜换银子补贴家用,每日还要当牛做马伺候他们母子二人!
许秉文表情凝重:“翠儿,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这正妻之位你不必再想!我已经安排好人明日便送你回柳州,待圣上赐封圣旨到了,我派人置办好院子再接你来。”
沈子宁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大可不必!只要令堂将我的翡翠白玉镯归还,你我即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那是娘亲的遗物,她一定要拿回来。
想来定是陶氏当初趁着自己昏迷之时拿走了白玉镯。
许秉文面露不悦:“你又想耍什么把戏,什么白玉镯?”
“令堂右手所戴那只。”沈子宁提醒。
许秉文脸色更难看:“翠儿,没曾想你竟是这种人!那白玉镯乃是娘的陪嫁,何时成了你的东西?你图钱财,待我为官领了俸禄自会给你,休想打娘嫁妆的主意!”
沈子宁眸中闪过诧色,自己娘亲的遗物,何时成了陶氏的陪嫁?!
“敢问许状元,那白玉镯价值千金,令堂出身乡野,如何能有这般贵重的陪嫁?”沈子宁语气灼灼。
“若真价值千金,又岂是你能所有?!”许秉文反问,耐心已然要到极限。
“既然如此,不如请官府来一断究竟。”沈子宁淡淡说着。
许秉文霎时间像一只炸毛的猫:“翠儿!我许家不仅救你性命还给你一处遮风避雨之所,你竟想恩将仇报,将事情闹至官府,是存心要我这新科状元难堪吗?”
遮风避雨之所?就是那下雨了还漏水的茅草屋?
沈子宁冷冷一笑,也是,若真闹到官府去了,他的胡小姐知晓他还有一个相伴三年曾定下婚约的女人肯定不依,那到时候他一朝成为尚书府上门女婿然后在官场平步青云的美梦便破碎了。
“既不想闹大,便将白玉镯归还,然后带着令堂从我的宅子里立刻出去。”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