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睿在黑暗中越坠越深。
身下终于出现了一个漩涡,强大的吸力仿佛伸出无数只手,将他拥住。
孟文睿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解脱的微笑,他这个无用的人啊,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的耳边早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一个声音直入他的心底。
【大哥!你不能死!】
【爹爹还需要你助力,娘亲还有我们兄弟姐妹还需要你保护!】
他一个声名狼藉的已废之人,有何用……
【你可知道,你死之后母亲就疯了!父亲为了这个家冒死参与政斗,最后身首异处!】
什么?!
【没有你的庇护,二哥被砍断双手五马分尸!小弟被宦官看中被折磨,死无全尸!】
孟家从不得罪权贵,怎会有如此悲惨的结局!
“这公子皱眉了!”郎中忽然喊道。
担忧孟十月的母女二人,一边帮她止血,一边听着她的心里话悲伤得不能自已。
忽然听到郎中的喊叫,齐齐看去。
见孟文睿眉心紧拧,薄唇绷住。
郎中赶紧又给孟文睿把脉,激动道:“有了!脉象有变化,公子有些求生欲了!”
孟母喜极而泣,掩面痛哭,“文睿……”
黑暗中,孟文睿蓦然睁开双眼,抬头看向上方唯一的一处亮光。
那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大哥,活过来,你死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活过来。
他要活!
在那一刻,孟文睿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拼命挣脱身上的束缚,犹如水中惊醒的一条鱼,向光明之处用尽全力地游去。
孟家绝不能走向那种结局!
……
在得知大哥有求生欲后,孟十月终于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郎中里里外外的忙活,又要看孟文睿,还得兼顾一下孟十月的七孔流血。
直到一声鸡鸣,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明远激动地冲进房间,大喊:“公鸡打鸣了!天亮了,天亮了!!”
郎中擦了擦鬓角的汗珠,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道:“公子熬过来了,想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恭喜这位夫人了。”
孟母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一夜的紧张,在郎中说出这番话后,孟母两眼一闭也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孟心雅搂住险些落地的孟母。
郎中赶紧给把脉,松了口气道:“无碍,夫人太累了,需要休息了。”
孟心雅这才松了口气,婉姨先扶着孟母回屋休息。
“多谢郎中救命之恩,你是我孟家的大恩人。”孟心雅直接给郎中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啊!”郎中赶紧将孟心雅拉起来,“救世济人,本就是医者本分。”
“先生大义!”孟心雅哽咽着,连忙让丫鬟春纤去多取些银票,“那我这妹妹……”
孟心雅担忧地看向躺在藤床上的孟十月,昨日也是母亲做主,让两人待在一个房间也好郎中一同照看。
“不用再去取。”郎中只从明远手中抽了一张银票,他捋了捋山羊胡继续道,“这张就够了,令妹无碍,休息休息就好,老夫倒是第一次见有人七孔流血却无生命之忧的。”
“这怎么行。”区区十两银票,都抵不了昨日月儿的失礼,更何况还救了大哥,在这守了一夜未眠。
孟心雅赶紧让人去取,可郎中执意要走。
“不也是这位姑娘说的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郎中边收拾东西,边笑着道。
“那也吃完早膳再走吧,城门怕是还要一会儿才开。”孟心雅道。
郎中想了想,捋了捋山羊胡:“也好。”
“现在就走。”孟十月转醒,晃晃悠悠地撑起身子,看着这位郎中。
郎中一哽,嘴角抽了抽。
嘿!这丫头还真的是不招人待见,先是绑了他,此刻还赶人了!
他一把年纪了,可是忙了一宿!
吃个早膳都不让,好歹也得尊重一下他!要知道他可是太医院退下来的,曾经都是给宫中人看诊的!
若非如此,寻常人,怎可在内城开上药铺!
“月儿……”孟心雅拉了拉孟十月的袖口,这实在是太不合礼数了。
“您现在赶在城门开时回去。”孟十月缓了口气道,“回去之前,先去一趟外城城北。”
“什么?”郎中吃惊,她可知外城城北距离他家有多远?!
“过护城河后,可看见一家医馆,买一株炙甘草,定要选颜色鲜绿气息浓郁芬芳的,严大夫定有大用。”孟十月一口气说完,咽了口唾沫,气息有些不稳。
“炙甘草?补脾胃之药?”严大夫有些莫名其妙,买炙甘草作甚,这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