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甯在清风苑等三兄夫妇回来,却看到许多侍女在晾晒褥被。她抱着姚狸上前问:“春燕姐姐,三兄怎么突然要换这么多褥子被子?”
春燕看着小姑娘纯洁无瑕的双眼,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是……这……”
姚狸却在她怀里说:“你别问了,长大些你自会明白。”
而回答姚狸的只是它脑袋上的一巴掌,它立马委屈的不再说话,只滴溜着圆圆的眼睛埋怨的瞪着宁甯。
春燕一看门外的夫妇,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福身:“三公子。”
宁甯回头,却见宁方氏腿一软险些跪下,幸而宁忠佑眼疾手快将她拥住。
“娴卿小心。”
“阿嫂!”
宁方氏瞧见宁甯在,立马脸红了个透,也连忙松开了宁忠佑,羞涩的低下头去,“郎……郎君,七妹还在……”
宁甯懂事的转过身去,不看他们夫妇二人。
“三兄,蛮蛮也无事,只是来看看阿狸。”
宁甯将姚狸丢在地上,姚狸委屈的抖了抖脑袋。
宁甯道:“蛮蛮看过阿狸了,蛮蛮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蛮蛮!”宁方氏在身后如此急切的一声,宁甯有些意外。
“阿嫂。”
宁方氏眼神躲闪,有些不自然,“蛮蛮留下吃盏茶再走吧。”
宁甯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晃着小腿儿,眼神一直在宁方氏与宁忠佑之间流连。
宁忠佑为宁方氏倒茶,递到她手边,却让她吓的一哆嗦,却不敢去接,
“谢……谢郎君。”
宁忠佑微垂眼眸,将茶放在她手边,轻抿的唇昭示了他并不高兴。
“你家的事,近两日我要去瞧一瞧那批货物,你回门那日约摸着我不能陪你去了。”
宁方氏扯出一抹微笑,不敢抬头,“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也是可以的。”
宁甯看着兄长放在自己手边的茶水,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她道:“阿兄,你不陪阿嫂回门,这不合规矩,也会让阿嫂被人耻笑。”
方家的一批货物停滞许久,又摊上了官司,若不早些处理,怕是要出大事。宁忠佑只想着尽早处理货物,却没想到嫡妻独自回门的处境。闻言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宁方氏。
她连忙摆摆手:“不不不……大人为商事苦恼了许久,若母亲知道郎君是为方家才抽不开身,定不会怪罪。”
如此畏缩胆小,宁忠佑微皱了皱眉,“好,那你回门时我让云凡跟着你。”
“多谢郎君。”宁方氏福身,微松了口气。
宁方氏如今仍是红衣,衬得她肤色雪白,加之她本就胆怯,低头敛眸间令人心生怜意。
宁甯轻拽了拽宁忠佑的衣角,“阿兄,我想去看蛇。”
“看蛇?”宁忠佑有些意外,他这个妹妹每次来都会被蛇吓到,怎么突然要去看蛇。
宁甯却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宁方氏,“阿嫂可要一起?”
宁方氏脸色一白,显然是有些怕的。正纠结如何推拒,就听那少年道:“你阿嫂怕蛇,让她在屋中休息吧。”
等到了那蛇窟,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像宁甯六姊宁宓那般胆大的姑娘都怕蛇,宁方氏自然不会跟来。
宁甯为了与兄长单独谈话,还是用了点小心机的。
“你有话要与我说。”少年负手而立,冷眼瞧着底下那纠缠在一起的蛇群。
宁甯立马赔了笑脸,“嘿嘿,三兄聪颖,蛮蛮佩服。”
自来容易被蛇吓到的小姑娘突然提出要来看蛇,还故意问胆小的宁方氏要不要跟来,这是要支开宁方氏,有话要与他单独说了。
宁甯上前半步,拉住了他的衣袖,抬头道:“阿兄,当今世道女子艰难,这是阿母常与我们说的。”
宁忠佑垂首,捏了捏她的脸,看上去有些出神,“阿兄知道。”
“那阿兄定也知晓阿嫂家中的主母并非是她的生母,而是填房。”
“阿兄也知道。”
“阿兄可知方家除了阿嫂,继室所出的几个女儿个个生性开朗,吃穿不愁,四处结交姐妹。”
“阿兄也知道。”宁忠佑弯腰将她抱起来。
宁甯也学他的模样,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那阿兄可知为何都是方家嫡出的女儿,只有阿嫂如此胆怯?”
宁忠佑忽而愣住。
“继母挫磨,姊妹不和。”软软的声音,却道出宅院中的阴暗。
是啊,这世上能与嫡母这般慈悲大度的女人屈指可数。
宁忠佑在嫡母大度宽和的光环下长大,让他险些认为天下的嫡母都是如宁袁氏一般的。
他的嫡妻很怕他,却仍嫁到了宁家。这究竟是她所愿,还是被父母之命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