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大清早的矿上的车就来了,果然按我们商量好的带来了一个女医生,他留在这儿护理黄静,我便坐着车跟他们回到了刘家镇,开车的司机倒是一个热心的人,直接把我送回了家。
到家门口一看,院子里竟然来了一群人。这些人我都认识,都是村子里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他们有人趴在窗子前往里面张望,有的靠在墙边,双手吞在袖子里。他们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看样子我们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见我回来了,他们都直起了腰身,纷纷往两旁闪退,本打算跟他们打个招呼,可却发现,他们个个脸色凝重。抬头朝窗子看去,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这就是每年我“避星”的时候,奶奶特意给我准备的牛皮纸窗帘。
我伸手推了推屋门,里面拉着门栓,刚想伸手敲打,里面传来我爸的声音:
“是大勇回来了吗?”
“是我是我,快开门,到底咋了,是不是我奶奶病重了?”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爸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哗啦的一声打开了门。没等迈步进屋,一股刺鼻的烧纸的味道迎面扑来。我顾不得许多,三步两步的进了西面的屋子。
一进屋我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只见奶奶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头冲着炕沿的方向,头在前面屋地上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烧着黄裱纸,火苗呼呼啦啦的跳动,冒着阵阵的青烟。
火盆的左右两边还放了两根蜡烛,一根红色,一根白色,白色的那根被点燃了,而红色的那跟好像刚刚熄灭,蜡芯儿上还冒着一缕缕的黑烟。
再朝奶奶的脸上看去,他的脸色煞白,两只眼睛紧闭着,嘴唇青紫。我伸手在鼻息上探了探,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奶奶已经没有呼吸了。我伸手在她脖子上的动脉摸了摸,一丁点儿的卖相都没有,不过好在皮肤还是温热的,想必人还有救。可即便如此,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救他。
桂兰姨就在屋子的角落,一只手捂着嘴巴,他的两只眼睛已经通红,看来已经哭了许久。这时爸爸走到我的身边,我这才发现他刚才好像也哭过。揉了一下眼睛对我说道,
“你奶奶一直等你,可是还没来得及……”
我爸的话还没说完,桂兰姨再也忍不住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过你奶奶临死前交代了,让我们在屋子里摆下这样的阵势,说如果你回来的及时,他还能用几天的阳寿,要是回来晚了,恐怕就够呛了……”
听我爸这么一说,我两只眼睛瞬间瞪大,连忙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赶紧告诉我,赶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救我奶奶……”
可我爸就摇了摇头,
“他没说,只是告诉我,你自然会知道……”
我眉头紧锁,仔细的回忆着这两天奶奶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可我想的一直头疼,也没想起来奶奶到底哪句话,曾经暗示我该如何救她。于是我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奶奶,仿佛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的冷却,难过的感觉一下子涌来,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我们经常会说,当然难过的时候会痛哭流涕,但我却觉得,当人难过到了极限的时候,是根本哭不出声来的。但眼泪会成串的流淌,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哭着哭着,我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的温热,低头看去,脖子上的项圈竟然闪出了阵阵的红光。我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了身,一把把项圈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项圈被我拉断,上面挂着的四样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正坐在奶奶身边的炕上。要是放在平常的时候,这四样东西要是离开了项圈,会瞬间的迎风长大,那只鸡和那只牛会活过来,可今天却不同,他们在炕上翻滚了两圈,一动不动。手里的那个银环,却仍旧在闪着阵阵的红光。我轻轻地把它套在奶奶在头上,她忽闪了几下,竟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与奶奶的身体融为一体。
这一切发生的太离奇,一旁的爸爸和桂兰姨早已忘了哭泣,瞪大了眼珠,看着眼前的一切,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我转过脸来嘱咐他们:
“我现在要到外面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去,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
我越是这样嘱咐他们,越是害怕,我爸还是点了点头。我拿起那只公鸡,放在奶奶的枕头边上,把剩下的三样揣在怀中,转身去了外面。
人们见我又出来了,纷纷的往两旁闪退,院子里虽然有很多人,但却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安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心跳的声音。我现在才明白,想必他们也寄希望于我,希望我能救活我的奶奶。
我并没有跟他们多说话,而是径直的来到了院子的中心,一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把银质的镐头,拿在手里,朝前一晃,还没等人们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把镐头已经变成了三尺多长,虽然我没有回头,但仿佛能清楚的感觉到人们诧异的目光,不过他们仍旧没有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