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我明白,他们肯定不能像我这样看到地上的脚印,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我这是想要干什么。我蹲下身子,看了看眼前这群灌木,转过脸对我爸说:
“大华他爸的尸体应该在这儿……”
“在这?”
听我这么一说,人们都很惊讶,因为这从灌木一看就已生长了多年,这附近并没有任何挖过土的痕迹,尸体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爸犹豫了一下,对着身后的人说:
“挖!”
于是人们七手八脚,再一次的抡起铁锹和镐头,把这条灌木铲除,然后奋力的向下挖掘。
现在是正月,天气还很寒冷,地表还有一层是封冻着的,所以十分的坚硬。不过好在人多,硬是掀开了这层冰冻的土皮,又向你挖掘了大约两尺深,我连忙喊他们停住手,纵身跳了下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的拨掉浮土,果然在下面看见了一只胳膊。
人们大惊失色,不过也赶紧学着我的样子,跳到了土坑下面,用手拨掉浮土,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这尸体却并没有人头。脖腔处仿佛被什么啃咬过,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和暗红的血肉。但从这具尸体身上的穿着来看,这就是大华他爸。
虽然跟着来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小伙子,他们平时胆子就很大,可这三更半夜的在回营地的周围,竟然挖出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并且在发现之前,地面上没有任何挖掘过的痕迹。仿佛这具尸体已经来到这里很久。
这的确有些怪异,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看着我。在人们的印象之中,我早已和我的奶奶赵六姑一样,有着不同凡人的道行,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抬着这具无头的尸体,重新回到了坟茔地,暂时把它重新放进了棺椁之中,重新填上了土。
其实此刻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肯定是那些大老鼠干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大华他爸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虽然脾气暴躁,但平日里心眼不坏,也没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死了之后,他们还要如此对待他的尸体。
“大勇,咱们回家吧,我有点害怕……”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丁琳拉着我的胳膊说道。也的确如此,别说是丁琳,即便是一起跟着来的那些人,看到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也都觉得特别的恐惧,更何况丁琳这个弱女子。
现在是天黑,即便发现尸体丢了人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寻找,于是大家伙只好回去了。
我先把丁琳送回了家,此刻已经到了凌晨,何桂兰姨家的灯还点着,看见我们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我转身想要回家去,可丁琳却拽住了我的衣袖,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叫她不必担心。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心里特别的慌乱。
我一觉睡了三天三夜,醒了之后直接到后面山坡的坟茔地找到了那具无头的尸体,这一切的诡异,都让丁琳觉得,恐怕事情并不简单。他是特别的惦记我,唯恐我发生什么危险。
回到家之后,天也就快亮了,我跟奶奶讲述了北山坡上发生的一切,买了又抽了一口烟说:
“这事儿不太好办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了。仍旧坐在炕上,眼睛望着窗外,一口口的抽烟。
我有些疲惫,便躺下休息。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找到大华他爸的人头,人已经死了,尸首两分,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一个人上了北面的坟地,又前前后后的搜寻了好一阵子,没再发现任何的痕迹。回想起昨晚看到大华他爸的尸体,从脖子上的伤口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被大老鼠咬断的。而且那丛灌木丛周围并没有任何挖掘过的痕迹,想必他们是从地下挖的洞,一直通到大华他爸的坟头之内,咬穿了厚重的棺材板,这才盗走了尸体是。
回家之后,我又跟奶奶商量一遍,奶奶说想找到丢失的人头,也只有“打拾”这一种办法,不过现在这房子不能用,因为明天才是大华他爸的头七,灵魂还在四外的游荡,只有过了头七回魂之后,“打拾”这法子才有用。
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头七的当天早上要到坟头上去烧纸祭拜,大华他家无亲无故,现在唯一能做这件事的也只剩下我了。于是我便早早的买了一些草纸,在第二天的一大早便又一次爬上了北面的山坡,蹲在大华他爸的坟头前面烧纸。
心中默默的叨念:
“叔啊叔,你和大华这一辈子都命不好,现在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不管生前有什么冤屈和遗愿未了,就都放下吧。只有放下了,才能安安心心的投胎转世,希望你们的来世日子能过得舒心一些……”
纸烧完了,我站起了身,在一旁找了一根小木棍,慢慢的翻动下面的积碳。这两天天干物燥,在山上烧纸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一有没燃尽的纸灰被风吹走,很容易就引起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