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奶奶跟我说过,人的两肩和头顶各有一团火苗,肉眼凡胎的人是看不见的,这叫三昧真火,也是人的阳气,这三团火苗又熄灭了,人也就死了。但有些人天生这三团火苗就特别的旺盛,所以他命里阳气十足,命里注定会不凡。
奶奶也曾说过,我身上的这三团火特别的旺盛,所以我能右看穿阴阳的眼睛,能分辨出世上的鬼魂妖孽。可如今躺在炕上的那个我,火苗已经十分的微弱,奄奄一息。
我的心中不禁害怕了起来,难道我这是要死了吗?
这时候,奶奶又从红漆木箱里拿出一支毛笔,放在了酒碗的旁边,抬腿上炕,放下了每年我避星的时候,挂上的那个牛皮纸的厚窗帘。屋子里一下暗淡了下来,于是我身上的那团火显得多少明亮了一些。
奶奶拿出火柴,刺啦的一下滑着,点着了放在一旁的那碗酒,今晚上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来回的跳动了几下。
奶奶又拿起那支毛笔,在酒碗里蘸了一下,毛笔尖儿也跟着燃烧了起来,她紧握毛笔,嘴唇微动,像是在念叨一些什么,但并没有发出声音来。然后他挥动毛笔,在我的前胸上写画了起来,毛笔上的白酒沾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也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随着笔锋陡转,那火焰在我的身上来回的流窜,像是闪着荧光的小蛇。
写完之后,她把毛笔放在一旁,抄起了拜鼓,扬起了鼓鞭,敲击了一下。
“咚……”
拜鼓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漂浮在屋顶上的我,耳朵里嗡嗡作响。无论是酒碗,还是那个躺在炕上的我身上的火苗,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奶奶又敲了两下,那火苗也随着拜鼓的声音跳动了起来。
奶奶挥动鼓鞭,身子在地上滴溜溜的旋转,敲击的频率越来越快,咚咚的鼓声也一声紧似一声,与此同时,奶奶的嘴里吟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关
喜鹊老鸹奔大树,
家雀小燕奔房檐
行路的君子住旅店,
当兵的住进了营盘
十家上了九家的锁,
只有一家门没关
要问为啥门没关,
敲锣打鼓请神仙
左手敲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武王鞭
文王鼓,柳木圈
奔得儿滑,刨的圆
上面栓上八铜钱
四个朝北,四个朝南
四个朝北安天下,四个朝南定江山。
文王鼓,鼓声圆
声声传到终南山终南山,
桃园里边住着老神仙
老神仙,心慈善
弟子有难看在眼
乘着金光到我家
来到我家救苦难哪
老神仙,心慈善,
弟子有难看在眼
乘着金光到我家
来到我家救苦难
……
”
奶奶一边大声的吟唱,一边敲击着拜鼓,咚咚的鼓声急促,奶奶跟随着节奏在地上来回的舞动了起来,时而仰面朝天,时而弯腰看地,时而双臂挥舞,时而腿弓马步。
随着阵阵的鼓声响动,酒馆里以及我身上的火焰也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最终砰的一声,竟然都熄灭了。
奶奶也随着火焰的熄灭,一下子停了下来。再朝她的脸上看去,她的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多少有些迷离,看上去十分的疲惫。双手无力的下垂的,手里的拜鼓和鼓鞭脱落,她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的身上竟然冒出了一团白色的蒸汽,这蒸汽丝丝缕缕,在我的身上来回的袅绕,最终他们竟然笔直的向上升腾,直接飘上了屋顶,也包裹在浮在空中的我的身上。
这蒸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突然,这蒸汽仿佛变成了一根又一根坚韧的藤条,一下子将我缠住,越来越紧,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的胀痛,试图的挣扎,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这样,我被这蒸汽牢牢的捆住,他们慢慢的下降,便拖拽着飘在屋顶的我,朝躺在炕上的我而去。
这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声响,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那厚实的牛皮纸窗帘也被吹得哗啦啦的作响。我清清楚楚的听见,风中夹杂着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嘶吼,那声音震人心魄,使我的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发麻。
奶奶仿佛也听到了这声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通的一声,双膝着地,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倒身便拜,一边半嘴里还一边叨咕着:
“弟子赵老六,恭迎老仙儿显大驾,恭迎老仙儿显大驾……”
她的话音刚落,这阵风突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