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果然死了,消息第二天上午就在整个刘家镇传开了。人们无不惊愕。东山上的是金矿,并且是露天开采的,不像煤矿那样需要井下开采,所以安全了很多。这座矿山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建设生产了。这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从没听说过矿上发生过什么严重的生产安全事故。
老张这人老家是四川的,前两年举家搬迁到县城里定了居,前两天在我家喝酒的时候还说呢,等过几天发了工资,钱也就存够了,打算请几天假,带着老婆孩子回四川老家去探亲,却没想到,他就这么突然的死了。可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我心里一直特别的纳闷,因为事故是昨天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出的,听人们说,当时放炮开山,当时所有的人和拉矿的车都退到了警戒线外,老张就蹲在一辆大车的旁边,也不知道为啥就那么寸,一块石头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就砸中了他,把他的脑袋打掉了半边,花红的脑浆喷到了大车的轮胎上,把身边的几个人吓得当时都尿了裤子。不过人们还是打了急救电话,县城的急救大夫来了一看,就摇了摇头说,脑袋都少了一半,人当时就死了。
所以说老张死的时候天还没黑,可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我竟然在院子里看见了老张,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无论从身形还是穿着打扮上,我都能确认就是他。连他抽烟的姿势也和平常一模一样,可这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爸昨天晚上走的,去县城接老张的家属,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在矿上帮着处理后事。我本打算也到矿上去看看,可是奶奶死活都不让。大清早的就拿着镰刀到院子前面的河套边的小树林里,砍了一些柳条回来,然后扔在大锅里,又灌了满满一大锅的水,点着了柴火就烧了起来,过了一阵子,把锅里的水都烧开了,咕嘟咕嘟的沸腾着,屋子里立刻飘起了一阵阵柳树的苦涩的味道。
奶奶又让我把仓房里那个闲置的大水缸刷洗干净,然后我跟她一起用水盆一盆一盆的把这些烧热的水灌到了大水缸里。我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干啥,但也没敢多问。弄完之后,奶奶扔给我一条毛巾,对我说道:
“去吧,去水缸里泡个澡,我不招呼你,你别出来……”
说着把我推进了仓房,并回手关上了门。我这才明白,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跟奶奶说了看见老张的事儿,既然老张死了,在奶奶的理解之中,我看到的一定是鬼魂,柳条可以驱鬼,所以用柳条熬的水应该能驱走我身上的阴气。尽管我只认为昨天晚上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但奶奶的话我不得不听,便只好不情愿的脱了衣服,爬进了水缸之中。
现在是农历的十月,所以天气已经很凉了,不过好在缸里的水十分的热乎,我把全身都泡进去了,只露一个脑袋出来,所以十分的舒服。
这是大上午的,我昨天晚上睡得也还算舒服,可没想到在这温热的水里一泡却又困了起来,反正奶奶让我在这泡着,一时半会儿不让我出来,索性我就闭目养神,可这温水泡着实在是太舒服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是一片荒草地,草都已经干枯,还刮着呼呼的风声,看来梦里是冬天,因为那风冰冰凉凉的。
我四外的张望,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荒草,我根本分不清方向,更找不到我的家在哪,所以我不禁有些着急。
我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脚下的草都已经干枯,草梗坚硬划在我腿上,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痛楚。说来也奇怪,在梦里我竟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我心里还纳闷,都说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可为什么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声,我赶紧循声望去,果然就在前面发现了一丛荆棘,那声音正是从那荆棘丛中传来的。
我赶紧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用手拨开荆棘往里面看,在这丛荆棘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土包,上面的土还是湿润的,还露着一截灰色毛毯的一角,好像是买的什么东西,而那阵婴儿的哭声正是从这里传来的,难道里面埋的是一个孩子?
听奶奶跟我说过,她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日子过得困难,有孩子被饿死,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可现在这个年代虽然算不上富裕,但至少也吃穿不愁了,从来没再听说过谁家饿死人的事情发生,那么到底是谁把孩子埋在了荒地之中呢?
此刻我光顾着琢磨这个孩子,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梦里,顾不得一切的分开荆棘,蹲下身子,用手努力的挖掘那湿润的浮土。
土果然是新埋的,十分松软,没几下的功夫便被我扒到一旁,里面有一个用灰色毛毯卷成的襁褓,正在来回的蠕动。
我赶紧用力的把这个襁褓从土坑里抱了出来,搂在了怀里,用手掸掉毛毯上的泥土,轻轻的掀开毛毯的一角,里面包着的果然是个婴儿,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嘴唇发白,脸上的皮肤还有白色的褶皱,一看就像是刚刚出生的一样。
而此刻那个孩子却突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