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的牙齿犹如掘土机一般,被一大截枯木压在水下,铲着沙泥翻涌着朝他们的方向撞来。
殷屿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一连串的气泡吐了出来,旋即他回过神,立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力地磨割着缠住钱文锜脚踝的藤蔓。
钱文锜也一口气憋在水下,费劲全身力气试图扯弄开来。
她不断地去看那头巨大头骨与他们之间缩短的距离。
近了,近了……近了!
直到“啪”地一下,藤蔓蓦地断开。
钱文锜刚想顺着水流拉开距离,却被殷屿一把抓住,就见殷屿拽着一旁的藤蔓一个借力,两人翻身躲到了身侧石头的背后。
就听“哐”的一声闷响,头骨撞击了上来,殷屿将钱文锜牢牢护在身下。
头骨和那截沉重的断裂树干几乎要把两人身前的岩石掀开,但所幸,那块石头也仅仅是翘起了一点,随后又随着头骨和树干一道沉沉地坠了回去,停了下来。
殷屿见状,这才带着钱文锜再度浮出水面。
钱文锜狠狠吸了口气,几乎脱力地漂在水上。
两人顺着水流往里漂,冰冷的洪水让手脚都开始刺痛起来,殷屿知道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水面,否则无论是谁,恐怕都坚持不了太久了。
他四处张望,旋即招呼博士。
“博士,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殷屿指着远处一棵枝干足有成年人腰粗的树喊道,“水把我们带过去的时候,抓住机会抱紧它!”
钱文锜闻言不得不奋力地抬头睁开眼看,她很快锁定了殷屿说的目标,那是一棵足有十多米高的椰枣树,在一片洪水中分外分明醒目。
她点头大声应道:“看到了!”
洪流裹挟着两人,几秒前还在远处的椰枣树,不过是说话的功夫间就跑到了眼前。
钱文锜奋力地越过水流,用力扒住了树身,但是压根没过几秒的功夫,洪水就将她冲开了,她尖叫一声,猛地又被水带出去了好几米。
殷屿也随着她被甩了出去,两人又花了许多功夫才勉强在混乱的水流里保持住了平稳。
“我不行,我、咳……”钱文锜又被水流卷着拽了下去,呛了一口水,旋即被殷屿抓起来,她浑身冷得发抖,唇色更是惨白一片,她不由地生出了一点绝望,“我做不到,我……我抓不住它……”
她试图扭头去看殷屿,却被殷屿打断,只听他沉声道:“你可以的,博士,我们必须尝试,留在水里的时间越长,情况越糟糕,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我抓不住它,水的力道太大了……”钱文锜摇头喃喃,她真的几乎精疲力竭了。
“水流在放慢,我们的机会概率越来越大,可以的博士。”殷屿说道,他必须一只手托着钱文锜,才能让对方不至于一直脱力地往下沉。
他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黑发湿透凌乱地落在眼前,但他的语速仍旧有条不紊:“洪水把我们带进了林木带,这片树林成为了洪水的缓冲带,越往里,水流越慢,找准机会,抱住一棵树,我会托着你,把你举上去。你只要紧紧抱住它就够了,你能做到。”
钱文锜听着殷屿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有力而坚定,她听不见一点急促又或是慌乱,无形中让她也下意识地慢慢平复下来。
即便她仍旧又冷又浑身发疼,即便她仍旧感到虚弱无力,但她只是颤抖着应了一声,抿紧了唇:“好的,好的,好的……”
她重复地喃喃着,就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一样。
钱文锜感受着身下的水流,就如同殷屿说的,水流的速度在放缓,而这,甚至是肉眼可见、亲身可以感受到的。
这些树木让洪水减速。
钱文锜近乎是欣喜若狂的,她看向远处,越是往里,水面上漂浮的杂物越多,就好像全都堆积在了那儿一样。
钱文锜知道那是水流流速缓慢的另一个表现。
她深吸了口气,侧身准备着,踩着水流,当水流将她往前推的时候,她一个用力猛地扑了上去,紧紧环住了面前的椰枣树。
“我抱住了!我抱住了!”钱文锜大喊。
过了两秒,她才听见殷屿的声音:“很好博士,不要放手,听我说的做。”
“好的,好的。”
殷屿单手钩着钱文锜博士的腿弯,将人往上托:“腿勾着树干夹紧,贴紧树干。”
“腹部收力,手臂往上举,抱紧树干。”殷屿低声说道,“我数三二一,然后大腿发力往上拱。”
“我尽量,我没力气了。”钱文锜紧紧把脸贴在了树干上,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嘶哑声。
“好,三、二、一,往上!”殷屿低喝一声,单手托着钱文锜的那条胳膊肌肉骤然绷紧,青筋顿时鼓起,肌肉涨得充血。
钱文锜艰难地往上拱,只是稍一松腿,人就几乎要往下掉,叫她不得不夹紧了树干,不敢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