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中鼠”!
“斯,你在这里干嘛呢?”
李斯正背着双手着急的在黄土路上紧皱眉头乱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
他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来人是他的姐夫——蔡黍。
作为老来得子的李斯,他的阿姊比他足足大了十六岁,他刚满周岁,阿姊就嫁给了当地蔡里正的儿子黍。
四岁时,他的阿父病逝了,靠着阿姊与姐夫的帮衬,小李斯勉强被寡母给拉扯着养活大了。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则亲不待,十七岁靠着一手好字成为粮仓小吏的李斯刚领取到公家发放的俸禄,来不及供养老母,积劳成疾的母亲就也病逝了。
自此,父母双亡的李斯就像是一只小老鼠一样,变得孤身一人了。
如今他的姐夫蔡黍接了他父亲的班,担任里正。
看到姐夫扛着耒耜领着身后的几个壮汉要往城外农田而去的模样,李斯忙抬脚迎了上去出声询问道:
“姐夫,你们这是要去春耕吗?”
瞧见靠着自己的努力以及李家族学中保留下来的珍贵书籍,勤奋读书,自学成才,担任大粮仓内写文书的小刀笔吏的妻弟,蔡黍这个祖上曾是蔡国公室的中年人还是很为其自豪,扛着耒耜,颔首笑道:
“是啊,昨个儿我刚领着庶民们将咱们这儿的康平窝给挖好,今日得赶紧忙春耕的事情了。”
“你不去粮仓内写文书,待在这儿摸坍塌的古城墙干嘛?”
李斯笑了笑,没对自己姐夫说他早上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把今日一整天的活给忙完了,可是他闲不下来,忍受不了在他做小吏之前那些前任小吏们记得乱七八糟的粮仓账目,平素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整理往年的烂账。
三年的时间,他把粮仓以往十年的烂账都给整理完了,今日他忙活完当日的账目后,已经开始动笔整理第十一年前的烂账了。
他避而不谈粮仓的事情,反而对着姐夫好奇地询问道:
“姐夫,那康平窝好用吗?”
蔡黍满脸喜悦地点头道:
“挺好用的,咱们住在上蔡城内姑且还有个茅草房子住,那些住在城外衣衫褴褛、连姓都没有的庶民们有了这康平窝,到是有了一个冬暖夏凉的庇护所。”
“我已经和你姐姐商量好了,等忙完农耕的事情后,我们俩就也在家中后院内挖个康平窝,等到今岁凛冬之际就带着俩孩子住进去,下大雪后不用半夜里胆战心惊地担心雪会把茅草屋给压塌,那康平窝要比咱们的茅草屋结实,还保暖。”
“里长,你要不先别和你的妻弟聊了,春光太短,咱们快些去田里吧。”
跟在蔡黍身后的汉子们听到这郎舅二人聊着聊着还扯到康平窝上了,不由开口催促了一声。
蔡黍闻言,只好伸手笑着拍了拍妻弟的肩膀,对着小舅子笑道:
“斯啊,你好几天没来我家了,昨个我在城外领着人挖地窝子时碰巧挖到了兔子洞,抓住了两只肥兔子,你姐姐准备今日烧了兔子,等着你来吃,记好早些来家里啊。”
“我还得忙不和你多说了。”
蔡黍说完这话就招呼着身后的人,说说笑笑地离去了。
李斯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家和蔡家离得很近,自从老母亲去世后,他经常到姐姐和姐夫家中吃饭,他的俸禄自然也交给姐姐了一大半,可他做了三年小吏,明明在这上蔡也算混的不错了,可为何家中的生活还是如此拮据呢?拮据到他姐姐和姐夫要在家中挖地窝子来带着外甥和外甥女一起住呢?
思绪纷乱的李斯心中堵得慌,他抬脚狠狠踢了一脚身旁坍塌的古城墙,不知道是在骂蔡国不争气,使得上蔡从一国都城沦落为现如今不入流的小乡邑!还是在气愤自己不争气!
稍稍发泄完心中郁气后,他又领着几只大黄犬回到粮仓内老老实实地干活,他对待自己的工作总是很认真,一沉浸在工作内就变得精神高度集中。
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摸着竹简上的墨字,蹙着眉头整理着十一年前的乱账,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已经理完了三分之一的账目了。
只觉得脖颈发酸的李斯,抬头瞥见窗外的天光渐渐变得昏暗了,他就从坐席上起身锁好粮仓的几道锁,念着要去姐姐家吃饭,遂用粮仓提供给他的麦饭喂了几只大黄犬就迎着漫天的晚霞路过家门而不入,径直进了姐姐家。
甫一入门就看到俩孩子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八岁的外甥与三岁的外甥女欢天喜地的朝他奔来。
他笑着弯腰将抱着他大腿的小外甥女抱起来,小女孩儿就搂着他的脖子,眉眼弯弯地奶声奶气说道:
“阿舅,阿舅,阿父抓到的兔兔是白白的。”
“哈哈哈,是吗?”
李斯抱着外甥女笑着抬脚往屋子内走,外甥跟在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