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思考了半天，朱桢又觉得站不住脚。

因为冶铁所的自查，是很久前就开始了，而李善长是今日开始建议的。

况且，车床营是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制作了，他要是真有打算，一个多月前就应该开始建议自查了，等车床营建好，或许刚好能撞上。

今日才来建议，就算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朱桢怎么想也想不通，只能把这件事归咎于凑巧。

不过，他还是让人盯着点李善长，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翌日。

早朝结束之后，朱桢果然被留了下来，还有太子，李善长这个百官之首也被留了下来。

除了这些，其余人皆是侍卫和考生。

诸位考生都是第一次踏入奉天殿，有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生怕惹恼了什么贵人，也有人大胆抬着头，四处瞻仰奉天殿的威严和辉煌。

杨荣四处打量，虽然身子规规矩矩的，但眼神已经快飘出眼眶去了。

杨溥低着头，悄悄拽了一下身边的杨荣，让他别再乱看了。

忽然，杨溥似是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出去。

幸好他正拉着杨荣，杨荣反应迅速，扶了一把，没让他倒下去。

杨溥感激，早知道就不提醒了，差点还把他给害了！

杨荣微微点头。

所有考生噤若寒蝉的站立着，忽然，前面站着的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朱元璋自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五爪腾龙威武霸气的衣摆，率先映入眼帘。

诸位书生一僵，快速跪下。

“参见陛下！”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陛下！

所有人都僵硬无比，甚至在之前就有人私底下偷偷恶补了礼仪。

朱元璋坐上去，身后跟着的朱标和朱桢站在右侧。

“起来吧。”朱元璋抬手。

所有书生缓缓站了起来，朱元璋简单打量，明明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却让众人紧张的屁股都夹紧了。

“放卷！”

朱桢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想起，今日从旁辅助的考官是自己！

于是只能骂骂咧咧任劳任怨的去发放考卷，还好这里有太监帮忙。

很快，这试卷就放完了。

朱桢放卷的时候，诸位书生都瞧见了，众人心神一震。

早就知道楚王爷深受陛下重视，不然也不会命他担任主考官。

可没想到，这次殿试竟然也有他在场。

寻常来说，殿试一般就是陛下、太子，以及一位朝中重臣加上几位翰林的考官。

可这次竟然让楚王爷替了其他考官的位置，而且一连担任两次考官，可见陛下的重视已经红得发紫了！

平常为了避嫌和公平，哪里会让会试和殿试都是同一个主考官呢？

见识到这种场景，诸位书生纷纷低下了头，心里开始有了自己的思量。

每年科考学子，通过殿试，中了进士的最少也有五六十人，多则一百余人，可这次，光是入了殿试的就只有六七十人。

所以，这次中进士的概率恐怕会很高，大部分人几乎已经把自己当做进士来自居了。

因此，不少人已经开始站队了。

朱元璋坐不住，见台下的书生已经有人开始自己动笔了，便慢悠悠的走下去，在人群当中缓缓走动，观察他们的考卷。

朱桢嘴角一抽，来了来了，最恐怖的事情，考试的时候被监考老师站在身边！

尤其是这人还是封建王朝的皇帝！

顶头上司的上司！

朱桢不忍直视。

果然，书生们原本沉浸的答题，结果被朱元璋这四处走动都给吓得笔都拿不稳了。

朱桢：求求你做个人吧，快回来！

朱元璋冷哼，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未来怎么办？

他毫不客气的在中间穿梭，时不时停下来驻足观看，忽然看到了一个还不错的。

他顿时驻足，饶有兴致的盯着看。

柳子卿低着头，感受到身边的威压，手肘微微颤抖，连笔都拿不稳了。

朱元璋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就一直盯着看，要不是那人还在写，他恐怕恨不得直接拿起来阅览了。

柳子卿一抖，笔尖的墨滴在了卷子上，晕开一大片黑渍。

他顿时脸都白了，连忙将笔放下，小心擦拭，可结果又不小心带翻了砚台，砚台内的墨汁直接撒了一桌子，考卷黑漆漆一大片，他的衣服上，裤子上，甚至连奉天殿内的地面上都是污渍。

他整个人都绝望了。

朱元璋啧啧两声，这心理素质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