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晚上，远比昨天晚上的饥饿感要更加让人难熬十几倍。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主子……”

是谢离的声音。

谢珩连忙去开窗户，就见谢离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主子今日没进任何饭食，老夫人怕您饿坏了，给您留了些馒头，快吃一些吧。”

谢珩一愣，随后内心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娘亲不会任由慕容笙那个疯女人胡闹的。

就在他即将伸手接过之时，谢离手上的包裹就被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伸出抢去了。

谢珩一愣，入眼就是穿着中衣的慕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夫君，我不是说了吗？肚子饿了就得自己走出去吃，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啊。”

谢珩没想到慕容笙居然还没睡着，侧头去看谢离，人早就跑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也是慕容笙的主意。

“慕容笙！”谢珩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笙看着他，随后突然倾身将他逼到墙角，“谢珩，你现在很愤怒吗？很生气吗？很讨厌我吗？”

“你……”他瞳孔缩了缩，女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壁咚。

随后就听见慕笙清冷似月般沉静的声音再度传来。

“会生气，会愤怒，就说明你还活着，你是活生生的人，你会饿，会生气，会难受，会痛苦……”

“谢珩，死去的人才会什么做不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活死人，只有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人死了就会停下，活着的人就得给我继续走下去，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无比剧烈的痛苦，每一个人的痛苦都不比你少，谢九郎，只要你还能喘气，就得给我继续走下去，给我走到死为止，懂了吗？”

两人目光在月色中相对，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眼中是自己的脸。

他从未看过自己这样的一面，过去的谢九郎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天赋异禀，少年将军，英姿勃发，这些词汇总是会被人用在他的身上。

他是天之骄子，他是谢家九子里天赋最好的少年英才。

可是现在呢？

少女的目光清澈，冷沉，她清冷沉静如月华般的气质，却更加衬托地眸中的自己，是那般地颓然，沮丧，宛若一条丧家之犬。

好像一瞬间，他就丧失了所有属于他的光芒。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不愿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一招跌入尘埃，要再爬起来，谈何容易。

而慕笙的话，句句犀利，像一柄锋利的利刃，狠狠破开了他心口好不容易给自己编织的外壳，露出了那鲜血淋漓溃烂流脓的伤痕。

他眼眶绯红，放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

愤怒吗？不甘吗？

怎么可能会真的放下，可现在的他一身残破身躯，武功尽废，又还能再做些什么？

许久，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骤然松开了，向来挺直的脊背也弯曲了下来。

“慕容笙，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眼睁睁看着父兄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不会明白当初我怀着一腔热血和抱负想要报效这个朝廷，这个国家，最后在看清对方真面目时的绝望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