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埋在山林深处的农舍,农舍周边都是高耸的杨树,环环簇拥,显得这座农舍矮小又孤独。记无双抬眼往那边看了一眼,杨树下面,是陈婆婆焦急的身影。
她一直站在农舍前面的杨树下,来回走动,直到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蹙着的眉头才猛然舒展,紧接着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记无双抿着嘴唇,耳边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她转过头,就看到了陈松。陈松面无表情地看着跑过来的陈婆婆,他的眼神有些麻木,还有一些无法言喻的深沉。
陈婆婆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着急又庆幸地抓住了他的双手,来回地检查着他。
“没受伤吧?”
“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 ?”
“天都黑了,你双腿不能动,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
“你怎么这么让我不省心啊!”
陈松微微抬起头来,记无双还以为他会暴躁发作,或者嫌弃反驳,但是他都没有,反而挺平静的,甚至过于平静了。
他毫无情绪地抬起眸子,嘴巴一张一合,让记无双联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人偶。
“该吃晚饭了吧,我饿了。”陈松说。
“好好好,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鸡肉粥。”陈婆婆也没再多言,推着陈松的轮椅高高兴兴地就进了院子。
站在他们身后的记无双看着二人的身影,抿着嘴唇,这场景不像是离家出走被抓回来,反而像是平时出趟门回家吃饭,只是这份平静,却让记无双觉得有种诡异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前面的陈松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笑了一下,眼神带着一抹记无双不能理解的温和与慈爱。
慈爱?
他跟自己是同龄人,怎么会用长辈才有的慈爱眼神看自己呢?记无双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叶予尘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他的目光从陈松身上收回,又落到了记无双的身上。他们二人四目相对之时,似乎有什么话语在无声交流着。
“你们之前说过什么吗?”
记无双顿了一下才转而看向叶予尘,“没有。”
“一路上,没有说什么话吗?”
“你和琬璎姐姐都在的,我和陈松说过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之间难道还能避开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吗?”
记无双说的有道理,叶予尘点点头,“但是刚刚……他为什么那样看你?”
“我……我也不知道。”记无双抿着嘴唇,她又看向了陈松,陈松早已转过了头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你不觉得他太平静了吗?跟之前有些不同。”记无双说。
叶予尘也看向了陈松,“到底是母子,就算一时吵闹,也不会真的离家出走分道扬镳,更何况他母亲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记无双看着二人的背影,却不同意叶予尘的话,她不觉得陈松对陈婆婆是虚晃一刀,她觉得他是真的想离开。
夜幕降临,霜寒露重,整个林子都陷入安静之中,只有杨树叶随风而动,簌簌飘落。
冷肃的月光洒在农舍的窗户上,透过窗户能看到睡在竹床上的记无双,记无双双目紧闭,眉头锁着,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挣扎的样子似乎正在陷入噩梦之中。
梦境里,记无双站在魔界之巅,下面是熊熊燃烧的魔火,红彤彤的火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是强撑的镇定,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惊惧,她看着魔火的正中间,那里有一块被烧得发亮的黑石。
记无双不由得颤抖,她能听到那黑石里发出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隐忍的哀嚎声,那声音无比痛苦,震动着她的耳膜。
“放开我,别管我了!就让我自己去死吧,与其这样活着,我宁愿去死!”
一个小女孩尖锐的声音传来,记无双猛然回过头,魔界之巅的后面是黑漆漆的岩石山,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被铁链绑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她整个人都萦绕在黑色的烟雾之中,双手不住地挣扎,想要抓自己的皮肤,却被绳索阻拦着。
她痛苦哀嚎声响彻耳膜,如果仔细去看,能看到那黑中泛着黛蓝的烟雾,是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的。她身上裂着一个又一个渗着血的小豁口,黑烟就像是有生命的蛆虫,从那些小豁口中冒出来的,每冒出一股,她的身体就在剧烈的颤动。
她的脸因为痛苦已经有些扭曲,抬起头看向了记无双的双眸里,全是绝望与痛苦的泪水。
“记无双,身为本王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多少人为了保全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要让一切前功尽弃吗?你的生命只是你自己的吗?你怎么对得起为你献出生命的魔族子民,怎么对得起你的母亲!”
男子锐利的声音突然响起,记无双一怔,猛然抬起头,就看到年轻的魔王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一把扯掉了小女孩身上的铁索,自己的手都被她身上冒出来的黑烟腐蚀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