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双目圆瞪，也无法置信裴怀英会等在此处。

“你想去哪？”裴怀英的声音淡漠的没有温度，缓缓发问：“都这么晚了，你不该出门。”

沈璇的脸色转为惨白，脚下失力地接连后退了两步，步履踉跄。

柯氏猛然间回过神，扑到沈璇的面前伸开双臂，将女儿护在自己的身后：“裴侯、裴侯你不要误会！”

“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害怕，所以想乘乱……乘乱……”

然而此时沈璇的装扮，以及背后的包袱实在是明晃晃，便是柯氏想要胡言乱语地蒙混过去，都觉得极难。

更何况对面还是裴怀英那样的人物。

如何蒙混的了？

她张口结舌无法自圆其说，猛地转头，抓住沈璇的胳膊，反手用力抽了好几巴掌。

在沈璇被巴掌抽懵的时候一把拽住沈璇，一起跪在裴怀英面前。

“求裴侯饶恕！”

柯氏哭喊道：“求裴侯饶恕！璇儿只是个傻孩子，她一定是被人骗了，求裴侯宽宥，求裴侯——”

她连声说着，怕裴怀英不会松口，不断地朝着裴怀英方向叩头。

咚咚咚的声音沉闷且刺耳。

沈璇双眸瞪大盯着柯氏，脑中嗡嗡作响，不知是先前耳光挨的太多，还是别的。

裴怀英眉心微拧，“去把她扶起来。”

“是。”

春和身后的两个婢女快速上前，将柯氏左右扶了起来。

柯氏狼狈不堪，满眼泪痕哭道：“求裴侯宽容，求你——”

裴怀英说：“将她们二人送回茉香院去，暂时看守，其余的事情，等凝儿他们回来再说。”

“是！”

春和应下，下颌一点。

便有另外两个粗使地婆子朝前去，把沈璇也架住，连着与柯氏一起朝着茉香院去了。

沈璇像是没了魂一样被人压着朝前走。

走着走着，她眼底那些茫然混沌忽然散去，死死地盯着抓住自己的那粗使婆子的手。

现在外面肯定出了事，所以沈凝和裴书辞都不在。

那件事……她知道只知道个大概，但也明白一旦那件事情成了，根本不是她和母亲能承担得起的。

还牵扯朝廷、律法……

而如今裴府的一切都是裴怀英说了算。

沈敬轩也听裴怀英的。

他是不会保自己这个女儿的。

沈璇无法理解，明明计划的好好的，除夕那日乘机离开。

等安南这里发现出事的时候，她们早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裴家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为什么现在出了这种乱子！

怎么办？

怎么办！

沈璇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远处火势越来越大，救火的人来回奔跑越来越急，空气中传来木材烧焦的气息，还有噼里啪啦不大不小的爆裂声。

有热潮扑面而来。

在这隆冬夜里，灼的脸庞有些发烫。

沈璇好像感觉到，自己也即将被架在那烈火之上灼烧一般，问罪一般，一时间浑身的血液都逆流起来。

“走快点！”

有个粗使婆子催促出声，还将沈璇往前扯了一把。

沈璇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臂也从那粗使婆子的手中掉落。

那一瞬，她心底忽然冒出难以抑制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另外一个扯着她袖子的婆子，疯也似地朝鹤麓院跑去。

此时她们一行人刚走到湖面折转的廊道之上。

通道不算窄，容纳三人通过绰绰有余。

然而沈璇起身之后，奋力撞向拉扯自己的两个婆子。

那两个婆子一时不差，竟被撞的东倒西歪，还有一人被撞的翻出栏杆，往水中掉去。

而在落下去的那一瞬，那婆子也是下意识地抓了过去，正好扯住沈璇的衣袖。

噗通！

两人先后掉入水中。

把婢女扶着走在前头的柯氏回头，扑到栏杆边上哭喊道：“璇儿、璇儿！谁来救救我的璇儿！”

这会儿，她们已经离开角门那里有一会儿了。

又是在水面上，如今府上着火，仆人们吆喝奔跑，这里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到。

冲天火光之中，柯氏只看着沈璇在冰冷的湖水里面翻腾。

那掉下去的婆子也不会游水，竟是下意识地撕扯着身边的沈璇。

两人起起落落。

冬日的水冷的彻骨，两个人竟是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眼看着沈璇往水中沉去，在栏杆边上呼喊的柯氏肝胆俱裂，竟不管不顾地翻入了水中。

噗通一声，溅起无数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