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麓院厢房里，沈凝扶着裴怀英站在外头，里间全是伺候裴老夫人的下人。

那些下人连声安抚，但裴老夫人的情绪却始终无法宁静。

一会儿喊着“婉儿”，一会儿哭着叫“我的阿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抽身。

老夫人生病已经好几年了，府上的大夫也齐备。

甚至大夫就住在鹤麓院一旁。

老夫人情绪不稳定后立即就将大夫请了过来。

可是大夫竟也是连连摇头，说老夫人年纪大了，扎针吃药让她安静都会有损身体，最好有别的办法。

于是有仆人提起沈璇。

沈璇就就可以让老夫人安静，只要她出现，说话，老夫人总能马上安静。

沈凝便让人去叫沈璇过来。

此时沈璇还没来，老夫人无法宁静，那一声一声的呼喊，叫裴怀英眉毛紧拧，脸色深沉。

母亲竟然病的这样严重，还已经不认得她了！

“阿娘。”

沈凝握了握裴怀英的手肘：“你别担心，也别多想，等她来了，让祖母静下来之后，我们再说。”

裴怀英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片刻后，一身玉色罗裙的沈璇从外面进来，脚步极快，甚至跑的有点儿小喘。

进到厢房后她第一时间朝着裴怀英和沈凝行礼：“夫人、姐姐——”

“起吧。”

裴怀英催促道：“你快过去。”

“是。”

沈璇点点头，迈步进了里间。

只她出现那一瞬，一直喊叫的老夫人忽然就安静了下去，双眼定在沈璇的身上去。

沈璇走到床边。

仆人们连忙让开位置，请她坐在床弦。

沈凝看到，几乎所有的仆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她眉心微微一蹙，眼眸闪动，却是什么都没说，认真地看着。

沈璇抓住了老人的手，温柔地说：“外祖母，璇儿来了，您别怕。”

“璇儿？”

裴老夫人重复了一遍，摇头：“你不是璇儿呀，你是我的婉儿，你是婉儿！”

“好，我是婉儿，我来陪您。”

沈璇顺着老人的话说着，扶她躺下，“您睡了这一会儿，可睡醒了？头痛不痛？想吃什么？”

裴老夫人顺着沈璇的扶持，乖乖躺下，回道：“头疼，不想吃东西。”

“那婉儿陪您说话吧。”

“好。”

于是沈璇就坐在床榻边，陪着老人。

裴老夫人病的不轻，说话颠三倒四的，沈璇每一句话都给她回应，但老夫人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回应。

她一直盯着沈璇，好像只有沈璇能安抚她一样。

一旁，大夫叹了口气：“还好二小姐在，不然老夫人这身子啊，都不知要严重到什么情况去。”

裴怀英眉心紧皱，盯着里头。

沈凝示意银眉上前，让她照看自己的母亲，转身叫着那大夫出去。

两人到了门前廊下，沈凝笑着说：“我记得你，那一年我到外祖母面前来，你就是府上的大夫。”

大夫笑呵呵地说：“大小姐的眼力很好啊，就是老朽。”

“当初大小姐忽然来到这里，有点水土不服，肠胃不适，是老朽看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沈凝笑着点头，“是啊，祖母这病辛苦先生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朽在裴家多年，裴家养着老朽一家老小，老朽为裴家尽心尽力是应该的。”

沈凝与大夫闲话了几句，问道：“祖母这病好几年了吧？”

“的确，人老了总是免不得生些病，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凝又问：“那祖母她老人家以前也认错人吗？”

“以前也认错，经常出现这种状况，不过只认二小姐，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其实这也是好事。”

“只要二小姐在身边，就能让老人情绪稳定，情绪稳定了可以好好吃药，吃饭，身子骨就能稳着点儿。”

沈凝缓缓点头，“那我家小妹算是外祖母的福星了，真是太好了。”

……

房间里，沈璇陪伴着老人，眼神一动，瞧见外头沈凝和大夫在说话，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时沈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来。

沈璇下意识地想转开视线，却又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现在躲开颇有些心虚之意，当即便对沈凝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是和善和乖巧。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还是懂事乖顺的定国将军府二小姐的时候。

沈凝张嘴，无声地说道：先照顾外祖母。

沈璇点点头，回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