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爹爹以为的,我这样与爹爹说过吗?”沈凝问他:“还是母亲这样与爹爹说过?”
沈敬轩无言。
她们都没说过。
沈凝又一字字说道:“无论如何您娶了阿娘,你们拜过天地祖宗,是户部登记在案的正式夫妻,天下人皆知我是您的女儿。”
“就算当年曾经有过一些旧事,这些事情也不会因为那些旧事就骤然改变。”
“你做了我快二十年的爹爹,我已经认定你就是我的父亲,以后也是要认一辈子的。”
“你要是不认我,那我——”
沈敬轩认真说道:“我怎么会不认你?”
沈凝淡哼了一声,“那就最好,你要不认我那也不行的,我会赖着你不放!”
沈敬轩微愕,失笑一声,“你这个丫头,耍起性子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那还不是爹爹、姨母,还有阿澈你们一起宠惯出来的?”
沈凝又是一声轻哼,可没半点不好意思,而后沉默了一下,神色非常认真地说:“爹,我想要你永远做我的爹爹。”
“但我也明白一些其他的事情,母亲那里……”
她欲言又止,顿了顿之后才说:“母亲的心思我影响不了,我也无法评价,但我看的出来,母亲对您……不会拘束。”
“您如今的年龄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身强体健,如果您有其他的打算,或者选择都可以。”
“我会支持您的所有,除了您不认我这件事情。”
她说的那么认真,那么坦然。
沈敬轩心情振奋,有些激动地走近女儿身边几许,慨然道:“凝儿呀凝儿,调皮的时候那么调皮,懂事的时候又这般懂事。”
沈凝灿然道:“爹爹教得好。”
沈敬轩哈哈大笑。
沈凝这时候又笑眯眯地说道:“要是爹爹想成亲,我还可以帮爹爹准备聘礼,操办婚礼!”
沈敬轩笑容定在脸上,下一瞬脸色黑沉,终是忍不住,指节在沈凝额角弹了两下,无奈且宠溺地叹息道:“臭丫头!”
这回却是沈凝笑容灿烂的像是骄阳一般。
沈敬轩瞧着她,只觉沉寂的心湖里面冲入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
那颗原本冷淡的心都再次重新暖了起来。
记得好些年前,他骤然发现容澈和沈凝交往甚密,瞬间就警铃大作,第一时间找上了容澈。
容澈的身份实在敏感,沈敬轩如何不担心,他是不是会利用沈凝达到什么目的?
他约见了容澈。
容澈赴约时不过十二三岁,那样小的年龄却是镇定自若。
他告诉沈敬轩自己没有任何企图。
他说,沈凝就像个小太阳,把光和温暖带给了他,他会一辈子捧着,护着,不会伤她半分。
小太阳……
多形象的比喻。
凝儿呀,总是那么懂事、欢快,暖人心扉。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么些年沈敬轩都是和沈凝父女相依为命过来的。
女儿哭和笑几乎是他除去朝务之后,简单生活中的所有色彩。
裴怀英,那个他少年时期曾敬慕的将军,却已经十多年不曾在他的生活中留下过痕迹。
与其说他现在执着裴怀英,倒不如说他是执着女儿。
沈敬轩看着笑容灿烂的沈凝,不由地想,就是因为她这样温暖,所以自己才舍不得撒手。
怕别人来抢,不愿意、不舍得让出去吧。
她这般暖心,这般懂事,他又怎么甘心拱手相让?
其实那时候走的决绝,便是因为心中难舍。
他怕自己留的时日越久,越难割舍,到时候与玉虚尘暗暗较劲,争抢起来,是否会露出什么丑恶难看的嘴脸?
所以干脆快刀斩乱麻,逼着自己决断。
“凝儿。”
沈敬轩压抑又似放松地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叹道:“凝儿呀。”
他只是亲昵的唤着女儿,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他看着女儿的眼神,却似是什么都已经说过了。
沈凝认真道:“我一辈子是爹爹的女儿。”
沈敬轩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那一夜,山间竹林,沈敬轩的坦白还在昨日,可是所有的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父女之间,情分反倒更深了几分。
那件事情,没有在两人心中留下任何芥蒂。
沈凝陪着沈敬轩整理东西,一起说着去安南之事。
沈敬轩本身就是安南人士,只是家中败落,后又因为饥荒战乱等,如今家中已经没人了。
这一趟回去,除了是陪着妻女,看望岳母,也计划顺带回故土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