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英转向女儿说:“当年静王身边有个侧妃,是静海之地的异族公主,那个公主擅毒,曾用她的毒,帮过静王不少忙。”
沈凝脱口道:“芸嫔!”
“对,后来静王登基,她被封了芸嫔,还生了个儿子……就是我在睡梦之中,听你说过的七王,容子安。”
“是芸嫔先对容澈父皇下毒,被他发觉,才有了之后我递毒酒之事……”
“后来我去看他,答应照顾他的妻儿,保他们周全。”
“却不想……”裴怀英深吸了口气,“徐皇后生下容澈,把江山交托,便撒手人寰了。”
沈凝问:“那,是陛下让芸嫔毒害容澈的父皇?”
“不知道。”
裴怀英摇了摇头:“我曾亲口去问过静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很失望,说没想到我会那样想他。”
“大意就是,芸嫔自作主张吧。”
“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因为好多次意见不合,结义的情分也很淡薄了。”
“他是帝王手段,而我么,多少有点妇人之仁吧……”
话到这里,裴怀英忽然露出个很是微妙的古怪笑容来,“我其实也没有多妇人之仁,我杀过很多人。”
“譬如羯族,灭族亡种,是我亲自下的命令。”
“我也曾下令屠杀过手无寸铁的流民,交出兵器投降的匪宼,我这双手……”
裴怀英低头,看着自己垂放在厚毯子上的枯瘦双手,轻悠悠地说:“沾满了鲜血啊。”
沈凝看着母亲。
明明她轻描淡写,唇角还带着点滴笑意,却叫沈凝觉得,无比的苍凉落寞,伤怀悲哀。
她心疼地靠上去,抱住裴怀英说:“我相信母亲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您绝不是肆意杀戮的人,绝对不是。”
“……”
裴怀英怔怔地,嗅到了女儿身上清雅淡淡的香气,双眸一闪,眼底的阴凉散去,恢复柔光。
她回抱住女儿,柔声说道:“乖女儿。”
母女二人亲昵了一会儿,裴怀英轻拍着沈凝推开她,又慢慢开了口。
“凝儿,你可察觉,所有皇子排辈取名都是火字边,容煌、容焕、容熠……但七王却叫容子安。”
沈凝点头,“我留意到过,阿澈是因为他父皇给他选了水字边,陛下的其余皇子却只容子安一个另类。”
“那时静王曾说,取子安,是为盼子幸福安逸之意,但实则是因为非我族类。”
裴怀英淡淡一笑,没什么温度:“我想,当初给容澈的父皇下毒之事,就算不是静王授意的,也是默许的。”
“不然,芸嫔有什么理由那么做呢?”
“我猜芸嫔现在已经死了吧?估计还不是什么好结果。”
沈凝点点头:“十多年前就死了,而且死的很不光鲜,说是生下了怪胎,惹的龙颜震怒。”
“容子安也因为那件事情被迁怒。”
“这些年,容子安在京城处境糟糕……现在又到静海去了。”
裴怀英说:“都能想得到,只是这七王容子安,倒也是本事不俗,能安然到现在,还能外放静海。”
“去静海,虽说那里苦寒,却远离皇权,算得上是安宁之处了。”
沈凝又点了点头,既说到此处,便和裴怀英提了提容子安的事情,还有苏家。
这一来二去便到了晌午。
银眉又例行送了饭菜过来。
沈凝陪母亲一起用饭,心中思绪上下不定。
这一个早上,知道的消息带给她的冲击,远超过前面那么多日,母亲所说的旧事。
今日的消息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和她有些关系,而且曾近在咫尺过。
原来……是这样的!
根本没有什么杀父之仇!
她默默进食,因为这则消息的冲击,对心底另外一件事情的疑问也更加深重。
午饭后,她扶着裴怀英回到楼上休息,见裴怀英的精神尚可,低声问道:“阿娘,你这几日与我说了好多好多。”
“让我对以前的事情有了许许多多的了解。”
“可是你总是不怎么说你和父亲之间的事情……我问你,你便笑。”
“我先前也问过父亲你们的事情,可他也没说出什么来。”
“我真的很好奇……我想知道。”
“您和父亲,还有、还有——”沈凝抿了抿唇瓣,有些艰涩地说道:“还有您和玉先生,我——”
裴怀英轻叹了口气:“阿娘知道你的心情,你都长这么大,已经成婚了,那些事情与你有关,你也应当知道。”
她理了理思绪,在沈凝期盼的眼神下,刚开口说了“当初”二字,竹楼院内忽然响起银眉的声音:“王妃,沈将军到了!”
沈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