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交汇。
玉虚尘的眼眸淡若清风,裴怀英的视线亦是浅浅淡淡的。
从她醒来到今日,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单独这样面对着面。
往日都有沈凝在边上。
玉虚尘也从不多言,不多逗留。
都是检查过裴怀英的情况,便起身离开。
就是个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医者姿态。
时间像是停住了一样。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
外面的风吹的窗户啪一声打开,冷风灌入,床帐飘动,裴怀英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玉虚尘眼眸微动,转身关门,又前去关窗,在窗边停了片刻后,缓缓转身走到裴怀英的床前。
他没有坐,站在那里看着裴怀英。
素来平静自若的脸上,难得浮起几分彷徨复杂之色来。
裴怀英倒是笑了:“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
玉虚尘沉默了片刻,也笑了:“我老了。”
裴怀英点点头:“是啊,我们都老了。”
然而便是相顾无言。
玉虚尘站了良久。
面对着裴怀英,他似乎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以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脚下生根,实难离去。
他垂眸看着她。
干瘦的裴怀英比当年更加冷静,更加淡定,对他像是老友,也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玉虚尘盯着她那侧脸看了良久,视线逐渐恍惚。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迷幻起来,时光顺着不知名的长廊飞速后退,回到了多年之前——
军帐之中众将坐定,开环畅谈捷报,如何犒赏三军。
身着橙红色软甲战袍的裴怀英坐在主位之上,女子之身统帅三军,御领大将,风姿绝世。
她漫不经心地盯着坐在将士们侧后方的白衣文士良久,忽然抬手。
那开怀畅谈的所有人立即住口,等待指示。
裴怀英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众人虽有些诧异,却还是听命,依次且快速地离开。
白衣文士也要起身。
裴怀英却将他拦住,“军师,我有要事和你商议。”
白衣文士只好停下,问道:“什么事?”
“我想——”
裴怀英慢慢靠近,握住他的手说:“与军师结为夫妻,绵延子嗣。”
他陡然怔住。
裴怀英认真至极:“我仰慕军师。”
……
银眉带回了暗阁传来的信。
这一回是容澈亲笔书信,让沈凝半吊着的一颗心完全踏实地落了下去。
信中容澈说,自己安然无恙。
但是安南事情复杂,所以需要在安南停留一段时间,将那里的事情彻底解决。
不过,看到信的最后,沈凝不由地皱起眉头来。
因为那信的最后,提到了纳侧妃的事情。
容澈简短几个字,表达的清楚,那是荣阳公主为权势的谋算,要沈凝不必多想。
如果是骤然从别处知道,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有了名分上的牵扯,沈凝自然是要多想的。
然而容澈亲笔书信说明原委。
沈凝哪会多想什么?
看到那信上内容,沈凝除了一开始的欢喜,以及看到纳侧妃之事的诧异之后,便只余下浓浓的担忧。
西陵,算是荣阳公主的地盘。
容澈在那里,纵然有人相帮,其实也是深处敌人腹地,还有那不知下落的乔远舟,以及野心勃勃的容子安窥视。
真的叫人无法不担心。
沈凝很想立即就飞到西陵去,和他并肩作战。
但现在母亲刚醒,情况还不稳定……
沈凝轻叹了口气,仔细地把信收起来。
银眉低声说:“王妃放心,殿下既能从暗阁的桩口传出信来,证明他现在很安全。”
“嗯。”沈凝点点头。
银眉又说道:“虽说那西陵之地,这么多年都是荣阳公主掌控,但到底也是殿下的封地,还是前皇后娘娘的祖地。”
“以殿下的身份、智谋和手段,翻盘的几率极大。”
“再说了,还有百花庄以及卫先生襄助。”
沈凝又点了点头,这回的确是被安慰到了,安心不少。
她忍不住回头:“你变得会说话了。”
银眉自到沈凝身边后,便是只做事不说话的。
除非沈凝问她,她才开口。
开了口也是简单利落回答问题,几个字之后多的话一概不提。
而且办事刻板不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