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离开了不到两天!
走的时候明明她好好的,回来却就这样半生不死,气息奄奄……
曾经沈凝为了缓解他的寒毒放过两次血,他心疼懊恼自责,如今看沈凝给旁人放血,他心疼也气愤。
而他还无法追责、无法怪罪任何人。
他知道沈凝自己是愿意的。
所有的气愤只能都集聚成心疼。
他沉默无言地照料妻子,心里却早已血肉模糊,疼的难以抑制。
怎么……美好之事总是要伴着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
“银眉姑娘。”
卫文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里有给师妹提气的药……”
守在屋外地银眉上前,正要接下,竹舍的门从里头打开。
容澈立在门内,“卫先生。”
银眉伸出的手放下,退回了暗处。
卫文清却是没想到容澈亲自出现,稍怔了一下,才朝容澈颔首:“殿下,这药是给师妹的。”
“好。”
容澈将白瓷瓶收下问:“如何用法,请先生告知。”
“六个时辰一粒,化水服下。”
容澈又应了一声“好”,再问:“这一次救治可成功了吗?裴侯情况如何?”
卫文清又是一怔。
他没想到容澈不曾有任何兴师问罪的意思,却是询问救治结果,实在……意外。
毕竟他亲眼见过容澈为沈凝偏执到何种地步。
如今沈凝这样——
“先生。”容澈淡淡又是一声。
卫文清回神,“嗯……很成功,裴侯如今已恢复生机,至多七日必定清醒,还要多亏了师妹……”
话落,卫文清的眼神不禁落到沈凝的身上去,眸中浮动着几分庆幸以及佩服。
如果不是沈凝这样异于常人的血脉,裴侯清醒的机会要渺茫许多。
而方才在那冰室之中,沈凝就那样一滴滴将血液滴下,坚持那么久不退缩的毅力又叫卫文清如何不佩服。
容澈忽然问:“先生当初入京,是否也为了今日?”
“……”
卫文清收回目光,与容澈静静对视,没有回答。
而这样的无声,其实已经回答过了。
容澈唇角微扯,带着难以抑制的嘲弄。
所以——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恩惠。
为沈凝引灵断根。
为他抑制寒毒。
对沈凝的有求必应,送了那么多千金难求的好药。
连带着先前玉虚尘毫不犹豫为他拔除寒毒……
无论曾有什么情分在前,但这一切,也为了沈凝那一身与众不同的血。
他深切的明白利益交互,你来我往是常态。
他自己也时常与人利益往来。
可是现在自己和沈凝陷于其中,他又无比痛恨这样的利益交互。
卫文清叹了口气,“是巧合,也是逼不得已。”
容澈说:“自然,我都明白的,有劳先生……凝凝有什么要注意的,还请先生交代与我。”
“好。”
卫文清点点头,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十分细节,又进到屋内仔细查看了一番沈凝的情况。
走之前,他迟疑再三,还是与容澈说:“师父有师父的苦衷,如果可以选,他宁愿用自己的血,也不会用师妹的。”
“只是一切机缘巧合,无法选择。”
“我明白。”
容澈的这一声缥缈至极。
卫文清离开后,容澈回到床边,将卫文清留下的药丸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沈凝喝下。
这一晚,容澈坐在床边守护着妻子。
每隔半个时辰便要查看一次妻子的情况,脉搏以及伤口。
自小到大,沈凝也受过些伤。
但大部分都是磕磕碰碰,其实并未曾有过严重到昏迷不醒的伤势。
这是唯一一次,她昏沉的难以醒来,这般虚弱。
容澈不由地想,好像这些年……尤其是最近这一年,是自己经常昏迷虚弱,引得她担心焦急吧。
自己昏睡不醒的时候,沈凝是否也是这样,担忧焦急地彻夜守候?
容澈的手轻轻抬起,落在沈凝光洁白皙的脸颊上,低声温柔道:“你母亲要醒了,我也好了。”
“其他的事情……如局势之事,当年之事,我来撑着。”
“定会让凝凝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开怀。”
沈凝昏睡着,自是无法回应他。
容澈低头亲了沈凝的额心一下,理了理她两侧额角的碎发,那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眷恋无比。
良久良久后,才不舍地移开视线,重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