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荒野之中弥漫开来,宫尚角一众人刚刚解决密道处的悲旭和司徒红,方才赶来时正好撞见李云祉挟持了宫远徵。
上官浅快步走过来,将我扶起,满目担忧,“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所幸他们都无大碍。
“对不起……”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脸庞,我全无抬头望向宫远徵的勇气。
原本温润的眼眸刹那间蓄满泪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绝不会再原宥你!”
心口仿佛被刀尖刺穿,血肉淋漓,千刀万剐不过如此。
李云祉轻笑一声,剑刃流下少许暗红,宫尚角见此,额角立刻青筋暴起,眼里透着不安,“放了远徵,我可以放你出宫门。”
“不能放他走……”宫远徵强撑着站起身。
李云祉目光沉沉地望向我,缓缓启唇道,“我要解药,相思子的解药。”
“我给你!你先放了阿徵。”
宫远徵浑身血色尽染,全无气力,仅凭一丝理智支撑着自己,杀父弑母的仇人此时就站在他身后,可他却全无办法。
无能为力的恨意充斥着他的双眼,他睫毛颤了颤,半晌唇边蓦地勾起一抹笑意。
几乎同时,我与宫尚角心口一滞,大惊失色道,“不要,远徵!”
他指尖已抓住李云祉的剑刃,眼里噙着泪光,眸中凌厉的寒芒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宫远徵想借李云祉的剑,刺穿两具身躯,与他同归于尽。
响箭陆续在夜空中绽放,这是花宫击败无锋的信号。
宫子羽连忙对身旁的金繁说道,“传令下去,千灯警戒,所有侍卫全权听命于角公子差遣。”
“是,执刃。”
云为衫见我与宫远徵浑身是伤,拦住了转身的金繁,“等等,派人去密道请莫山和荆芥两位先生过来。”
“宫远徵,你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我一惊,当即抬起冷月刀,刀刃抵住颈间后随即出现一道血痕。
千灯亮起,映出我脸上清晰的泪痕,宫远徵眼底潮湿的压抑,像一根绳子紧紧扼住了我的咽喉,他那笑意下是无尽的绝望。
两双悲悯的眼眸隔着灯火相望,他眼里的痛意,在此后的多年中一直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魇中。
那时我已确切地知晓,此生宫远徵很难再原谅我。
宫尚角彻底慌了神,“冷商!”
“远徵,我向你保证,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都必定手刃他。”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满目哀求,“哥哥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宫远徵脑中绷紧的弦骤然崩裂,片刻指尖缓缓脱离了剑刃,大滴大滴眼泪砸在他的手臂上,可看上去却神色平静。
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斥着深深的颓败与无奈,透出一种垂死挣扎的不甘。
身后的李云祉眸光颤动,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寒雨落肩,漫天荒凉。
一众红玉侍卫持刀跟在我与宫尚角身后,不远处的前方李云祉正押着宫远徵一步步向出宫门的密道走去。
身在宫门数十年,他十分清楚从正门离开很难逃离追捕,但连接宫门外的密道内有数条岔路,且机关复杂,短时间内很难确定行踪。
金繁手里握着相思子的解药,从医馆而来,一路急行,此时额头已沁出少许薄汗。
“风长老。”他将解药递到我手里,指尖随即抚上佩刀。
宫尚角抬手拦住我上前,“我来。”
李云祉紧盯着我,一双冷沉的眼眸透出嗜血的嗔恨,“我要她来。”
幽冷的风带起衣袂,雪青暗纹织锦罗裙布满淋漓血色,鬓边凌乱的发丝拂过含着破碎泪光的双眸。
浑身麻木的痛感令我每每迈步都心口一颤,脸色惨淡如霜。
跟在红玉侍卫后的宫紫商忍不住落下泪来,上官浅、雪重子和月长老则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相助一二。
“这是解药,放了阿徵。”烛火明灭,照得我的身影更显纤薄,强撑住理智才能忍住哽咽声流出。
李云祉注视着我,稍一动手腕,宫远徵颈间的血痕便又落下少许暗红。
“李云祉!”
“李云祉!”
我与宫尚角几乎下意识开口,恨不得立刻将他挫骨扬灰。
宫远徵反而平静得很,如若不是眼尾泪水尚在下落,仿佛只剩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壳。
“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心里曾想过我?”
“从未。”我面容沉静下来,当即答道。
冷风寂落,他垂下头时温热落在刀刃上,唇边的轻笑有一种道不明的凄凉。
“可你心里的人同样也被你利用!”
他声音慢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