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穿堂风随着打开的大门无声涌进,拂掉了我眼尾的泪,遍体伤痕的痛感在冷风中无比清晰,而卓砚安无可奈何的背影更令人心疼,此刻我对无锋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身着丧服的众人一直等在门外,宫远徵抱臂倚在廊柱旁,眼角余光瞥见雾紫长裙的裙摆出现在殿门口,他本想一走了之,可想起宫冷商那一身伤痕又实在迈不开腿。
宫紫商悄声喊我,向着宫远徵的方向一顿挤眉弄眼。
我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她向后仰头还捎带着翻了个白眼,身旁看不下去的金繁撇了撇嘴,悄悄向我打了个宫门刀法里仰身的手势。
我当即心领神会,宫紫商是想让我佯装晕倒。
本还在犹豫的我,忽闻身后响起一阵铃铛声,定是宫远徵要迈步离开,下一刻我紧紧阖上眼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果然身后的狐裘锦袍带起一阵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而宫尚角的衣袂被上官浅握住,宫子羽的手腕则被云为衫抓牢,身旁的月长老唇边勾起一抹轻笑,望着落在宫远徵怀里的我。
宫子羽在云为衫的眼神示意下反应过来,他干笑两声,“远徵弟弟,女客院落地处偏僻,不如先让冷商去你的徵宫疗伤吧。”
“医馆有地方疗伤。”宫远徵斜乜了一眼我颤动的睫毛冷声道。
众人的讪笑僵在了脸上,上官浅戳了戳宫尚角的掌心,他为难地开口,“住在医馆也不是长久之计……”
“对啊,远徵弟弟,冷商本就体弱,又受了鞭刑和夹棍,该有人悉心照料才是。”上官浅和宫尚角对视一眼,柔声劝说道。
而宫远徵稳稳抱起我,充耳不闻一般向医馆走去。
结了银霜的青砖上落下渐渐温煦的日光,斑驳树影透过窗纸倾洒在床榻上,我撑着冷硬的玉席缓缓起身,这三日以来一直是莫山先生在给我治伤,而宫远徵始终没有露面,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见我。
听到屋内的声响,晚樱端着汤药推开门,湿红的眼尾似刚哭过,她吸了吸鼻子,垂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晚樱垂眸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唇角下垂答道,“医馆的侍卫说徵公子传话,二小姐今日醒来后便可以回女客院落休养了,若日暮时二小姐还未动身……”
她说着哽咽起来,我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徵公子正在气头上,他说的话不用当真。”
“我替姑娘委屈,明明您也是为了宫门。”她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我垂眸端起药碗,“他该恨我的,于徵公子而言至痛莫过于生死相隔。”
先前瞒着宫远徵抓无锋细作,我就仔细想过后果,那些日子我常常向宫尚角打听宫远徵的近况,心里生怕他真的撑不过而心郁成疾。
可玄鸟符是风宫后人必须守护的使命,它不仅能助无量流火威力大增,还能与拂雪、斩月、镜花、风送十二式相融合,铸就与世无双的玄天刀法,江湖之上尚且无人能敌,这是长老院一直保守的秘密。
因无量流火不能轻易启动,玄鸟符便背负着关键时刻挽救宫门危亡的责任。
这些都无法告诉尚未通过三狱试炼的宫远徵,但内心还是自私地期待他能心软原谅我。
打发晚樱先行回了女客院落,我留在医馆等宫远徵,他知道我今天要被“赶走”,晚些应该会来。
果然黄昏时分,铃铛声在屋外响起。
“你怎么还在?”宫远徵蹙眉,墨眸立即染上一层冰霜,他偏头将门外的侍卫喊进来,“我在医馆说话现在无人听了?”
侍卫吓得垂首不敢作声,拱手支支吾吾道,“徵公子……”
我站在药斗前称草药,闻声忙转过身,“是我偏要留下来的,他们不敢拦。”我拿出自己的令牌,宫远徵冷冷扫一眼,呵退了侍卫。
宫尚角和我的令牌可在宫门畅通无阻,这是长老院给誓死捍卫宫门,斡旋四方江湖族人的特许。
药炉正沸,宫远徵冷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二小姐在煎药?身子不舒服就喊莫山先生,不必亲自动手,更不必赖在我这医馆。”
我将药炉里的汤药盛进瓷瓶中来到宫远徵面前,“我在医馆桌案上发现你之前试配前尘尽解药的药方。”
宫远徵并不知道我已服下过月长老配置的解药,但我也只是找个理由留在医馆而已。
他伸手从我手里拿过药瓶,缓缓煽动气味入鼻,片刻拧眉冷笑道,“二小姐这又是何意,想起我了就拿过来戏弄一番,忘了就与他人相好?”
我自知理亏便垂眸轻声道,“我从未想过戏弄你。”
宫远徵的眼眸毫无温度,比窗外的融雪还要冷上几分,“那什么算是戏弄,我还痴傻地去和月长老要醉见血,满心只担心你疼。”
我紧抿着唇,“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
“生气?”宫远徵脸上出现了受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