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生风的地牢,不时有犯人的哀嚎传来,夜深人静时空气里的血腥味甚重,如上官浅所说,斡旋江湖两年的我对血腥味尤为敏感。
双手被锁链吊在刑架上,我身上的衣裙已被鞭痕的血迹染污,脖子上的血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可怖,脸色苍白如纸。
凌西芷来得比我预想中要晚一些,她着镂金白蝶云缎裙,衣襟上的纤细绒毛无风自动,细密珍珠点缀其间,镶嵌绿宝石的玉钗簪起长发,衬得人面色娇俏。
而我因疼痛难忍,额头渗出薄汗,碎发浸湿贴在耳侧,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居高临下地瞥一眼,慢步走到摆满刑具的桌案前温声道,“酒碗都还是满的,看来还没进行到这一步,你熬过了鞭刑和夹棍,但这只是开始。”
“凌姑娘是来看笑话的?”我声音颤颤巍巍,眸中却坦然自若。
她冷笑一声,拿起一把剃刀道,“我手中的这把剃刀韧而锋利,听说是宫门锻造暗器的工艺锻造而出,名为蝉剃,能将每一块肉都剔得薄如蝉翼,光是一条腿就能剔足一天一夜,令人生不如死。”
我缓缓勾起唇角,“你就这么恨我?”
凌西芷没有理我,继续拿起桌旁的面具道,“这个面具会让人血肉模糊,这么漂亮的脸可惜了。”
“你是无锋的人?”我眸色一沉,佯装悲愤说道,“你刺杀雾姬夫人,让侍女传话将我引去羽宫,嫁祸栽赃给我。”
凌西芷上前掐住我的下颏,恨不得将指甲嵌进肉里,“二小姐说什么胡话呢?现在整个宫门都知道你是无锋的人,刺杀雾姬夫人不成反被擒拿。”
泪从我眼角滑落,“你在浴房的炭火里放了达米叶。”
“二小姐果然已识药理,只可惜徵公子提前回了徵宫,不然卓公子一旦闯进浴房,你的名节早就损毁全无了。”
凌西芷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这叫地珠半夏,服用两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能解它的玉骨花就是上次徵公子拿走救你的药引,如今宫门已没有了。”
她擒住我的脸,眼睛里是刻骨的怨毒,将药丸强行塞进我嘴里。
顷刻之间钻心刺骨的痛感侵袭全身,眼前一阵晕眩,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巨痛中燃尽,我指尖悄然攥紧。
凌西芷眼中的恨意被凉薄的笑意替代,“二小姐,我等着参加你的丧仪。”
我望着她的背影艰涩开口道,“你进宫门本就是为了宫远徵吧。”
凌西芷脚步一顿,她没有转身只偏头回道,“是又怎样?”
因疼痛而生出的眼泪簌簌下落,我哑声道,“他永远不会爱你,但他爱过我。”
凌西芷咬紧牙关,片刻怒极反笑,“即便他不爱我,与他相守一生的人也是我。”
我的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为了抓住无锋细作,我伤了宫远徵,听到凌西芷说与他相守一生时我连呼吸都抽痛起来。
宫尚角为不引人怀疑,去羽宫看望了雾姬夫人,并询问了昨夜的情形,雾姬夫人狡辩称自己在房里为宫子羽选做大氅的狐皮,刺客从窗户向她投掷了暗器,之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也就是说您没有看到刺客的容貌,对吗?”宫尚角眼底升起冷意。
“是。”
日暮渐沉,我已服下事先藏在袖子里的解药,那是我托月长老参照苗疆古籍研制的,那天去月宫给他的四叶鬼针草便是谢礼。
狱中走廊落下天窗透过的夕阳,温煦的光影中隐隐出现宫远徵的身影。
昏昏沉沉的我弯起眉眼,以为自己痛到出现幻觉,直至他在我身前站定,才从恍惚中看清他淡漠的脸。
“没想到徵公子还会来看我。”我努力扬唇笑道。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晕染悲戚的眼眸蓄满泪水,“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到宫门还是自相识起我就是你的棋子?”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意,“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你……你会相信我吗?”
他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砸进地面的尘土里,看着他颤动的双肩,我的眼泪无声滑落,慢慢淌进颈间的伤口里,钻心的刺痛令人不禁颤栗。
“地牢里的这些刑具你都知道,招认就可以不受苦。”
“你可以保我不死吗?”我隐隐期待宫远徵会心软,即使知道自己伤他至深。
他抬眸看向我,“我可以……保你不受苦。”
即使没有听到想听的话,我却没有一丝责怪他的心绪。
我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招认的。”
突然很庆幸这一切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骗局。
宫远徵走到刑具前垂眸看着桌案上的毒酒,“这毒酒你再熟悉不过了。”
许久他端起其中一碗缓步向我走来,刚刚地珠半夏的痛感还未消散,我紧咬牙,眼神惶恐,却无法开口阻止他。
似是错看,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