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明若娴后,唐姝这才暗暗地墟了口气。双手不由得交叠起来,试图将它给搓热。
“菁儿,给我斟点热茶来。”
菁儿照做,将茶水递到她的面前,这才发现唐姝的面色较以往又苍白了许多。
意识到不对劲,她才反应过来,问唐姝道:“夫人,大夫哪时候说的您体寒呢?菁儿怎么没有听到?”
只怕是在明若娴在的时候她刻意隐瞒了些什么,如今她走了,菁儿这才试图让唐姝放下警惕。
看着菁儿脸上担忧的样子,唐姝则是笑了笑,似是嗔怪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嘴,小心在别的主子那掌了嘴。”
“哪有!”菁儿气得鼓起了嘴巴来,“菁儿不会再有下一个主子了,夫人既然选择了我做您的丫鬟,那便是要侍奉夫人到老的。”
她这副样子尤其可爱,唐姝也没忍住掐了她两下。只是没欢心多久,唐姝便开始忧心起来。
这样的症状,是从她进入青关不久后开始的。
青关,常以超乎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训练每个被选中的人。
而唐姝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在她七岁那年,深冬的大雪纷飞,扼杀了每一个试图突破天际的生灵。
那年,有人携手在漫天飘雪中漫步;也有人,被困在盛满冰水的大桶里,浑身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那之前,她的身上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肿和勒痕。她甚至觉得,自己早该死在那个冬天。
可她听见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七巧……”
她被活生生从已冻成薄冰的水桶中拉出来,皮肤被细碎的冰渣划过,刺入……好似寒冷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以后不论是炎夏还是严冬,不论什么契机,这种坠入冰窟的感觉都会在不经意间席卷她的整个身体。令她痛不欲生。
有个人在黑暗中喊叫着,可是唐姝也救不了她。
“既然如此,去帮我喊个大夫来吧,兴许要多喝点草药补补。”
虽说这样不顶什么用,但唐姝看菁儿闲得没事做,便给她安排了个差事,正好也能缓解一下她心头的担忧。
菁儿一听便来了劲,“是,我马上就去!”
唐姝朝她远去的背影看了很久,明明骄阳正好,她心中却徒然生起一股惆怅。
如果当初自己是被别人给捡走,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大人!您回来了!奴婢正要给二夫人寻个大夫来呢……”
思绪被菁儿的一声叫唤给拉了回来,她推着素舆走到侧门,定睛看向门外。
赵诠此时正携着几个侍从站在门外,看得出来他一路上没少奔波,虽换了一身常服,但头上的束发却没时间捯饬好,远看还有些凌乱。
但即便如此,他在人群中倒是最显眼的一个。
赵诠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子共同而独特的特征,他身长玉立,剑眉星目,光是站在那,不说一句话,旁人就能被他身边一股无形的场给压迫住。
“举觞白眼望青天”,唐姝觉着,他尤其能衬得诗里这句话。
听着菁儿的一番话,赵诠的心也提了半分,便不再盘问,让她快去请大夫来。
眼神正巧瞥过唐姝住着的东厢房,却不见得藏在门后的她,赵诠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明若娴此时闻声从房里出来,便扬声迎起了他来。
“大人,您终于是回来了,先来房里稍作歇息吧。”
“嗯。”
赵诠有点生硬地回了一句,便被明若娴直直拉回了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菁儿刚好从外头拉来了一位大夫,给唐姝里外把了一通脉后,便也说是有些体虚体寒,气血不足。
给开了几方补血益气的药后,他便拿着银子走人了。
临走时,那大夫正巧碰见从明若娴房里出来的赵诠,看他面色有些难看,一双眸子阴沉沉的,仿佛要吃人。
大夫不敢与他有所交集,便假装没看见,连声招呼也没打,抻着手大碎步往大门出去了。
此时的赵诠也没心在意这些细节,眼神面上都掩饰不了闹心,大快步就往唐姝那屋子走去。
“大夫给的药拿去煎了吗?”
一进门,赵诠就不知向谁问道。
“回大人……还……还没。”
菁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付,大夫才刚走呢,他又不是没见着,要是拿去煎好了送过来才怪……
“先拿去煎了吧,待会正好就要用晚膳了。”
唐姝点了点她,顺势为她解了围。
“是!”
菁儿走出去,顺便为他俩带上了门。
“看大人的面色有些不好,想必是遇上什么事了?”
唐姝看向他,许久不见的面庞没什么改变,英气依然,只是多了些操劳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