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男子面带微笑,一双捉摸不定的眼睛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记得那双眼睛,上次见到时,它里面只剩下满满的恐惧,仅存的一点希望,被它用在了自己身上。
眼前这位男子已不似初见时那般腌臜,沾满污垢的发髻已被高高竖起,并用木笄扎着;那身粗布衣裳也被平整的锦缎所代替,虽一身素白,但可见一斑的是,他已如焕新生。
唐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问他道:“你是?”
“姑娘可是不认得我了?”
那男子颇有点惊喜,说不出是被不认得的惊喜,还是她愿意与自己搭话的惊喜。
他的眼眸子很明亮,装着对世俗的不谙,可分明,他已是遭受了许多才是。
唐姝笑了笑,对他说道:“上次见你时你还不是这个样子,如今倒是清爽了许多。”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重新看向唐姝时,他的语气里已是装满了期待。
“姑娘,多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实想报答。倘若姑娘有所需,一定来找我!”
唐姝有趣地挑挑眉,又问了一遍他:“你是?”
这时那名男子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朝唐姝笑道:“温九商。”
随后他递给唐姝一枚玉扣,又说:“这个东西价值不菲,姑娘若拿去当了,可换许多钱。若是姑娘有别事相求,但可凭着这枚玉扣来温府寻我。”
温府……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尽管如此,唐姝心中的警惕之心还是不减,收下玉扣道了谢,便告辞了。
温九商一直在后边看着唐姝走远,直到旁边侍从提醒他时候到了,他这才收敛笑容,离开了此地。
“夫人,您竟何时成了方才那男子的救命恩人?”
回去路上,菁儿不可思议地问道。
只是唐姝避重就轻,说了声“举手之劳罢了”。
她从未想过与那温九商再次相见。那日救他只因动了自己的恻隐之心,唐姝本以为他是从青关里逃出来的苦命人,可没想他竟是被青关刺客追杀的一员。
后者的身份有多复杂,唐姝不敢往深处想。
青关人做事从来百密而无一疏,因此一旦有上家付了银子,也就代表追杀的完结。而那次因自己的插手,温九商得以脱逃,也就标示了下次行动目标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那温九商,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唐姝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玉扣,只希望自己能早日回到北樾,再不要惹更多的麻烦。
回到旅馆时,唐姝见阿彦早早就候在了自己房门前,眼神飘向他右边袖口露出的信纸一角,唐姝不禁提起了心。
她承认,之前她在赌。
而赵诠会不会就此取走她的性命,她实在不得而知。
只得放慢步子向前踱去,叫了声:“怎么了?”
阿彦等得久了,本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着唐姝来了,这才端正站姿,眼神瞥向唐姝身后的菁儿。
唐姝一下便明白了,吩咐菁儿去打听一下温九商的身份,自己则随着阿彦进了房间。
“大人可是来信了?”
唐姝为阿彦斟了一壶茶,手法娴熟,眼神甚至还停留在他的身上。
阿彦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恐是想到自己对她的态度以及赵诠对她的纵容,一下子还没法正视眼前这位。
唐姝却是不以为意,接着问道:“大人是什么态度?”
“大人……也想借你之手。”
听到这句话,唐姝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来。自己小酌一杯,看向阿彦,又说:“既然如此,要帮什么忙,就权由你定夺了。”
看着阿彦脸上还是有几分拿不定,唐姝又接着开导他道:
“你我皆是大人的人,你比我更有资格左右大人的想法,顺从与不顺,也由着你。如若你还是不放心,也可以当做我帮不上什么忙,与大人也好交代。”
阿彦听着她的话,看她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心中左右方向的船舵也终于平稳。
不急不缓道:“你可知道温府?”
唐姝点点头,“知道。当初我上温府讨药,与温家老爷温从纾还有个点茶之交。”
“竟如此?”
阿彦有些不可置信道。
之前他可从来不是正大光明地光顾温家,没想到这个二夫人早就与温家老爷建立交情了?
唐姝一笑,有几分打趣道:“先前一日里都不见你的踪影,我则四处寻药,寻到了温府也不奇怪。”
阿彦想想也是,接着说:“大人怀疑,温家与北樾节度使暗中勾结,借着药草生意和地产生意,从中谋利灾款,致使每年灾情得不到有效控制,死伤无数。而圣上受表面蒙蔽,从来没有下令探查其中缘由。大人此次接管调遣一事,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