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启三十一年,京城的四月天还是如往年一样,软风打在树梢后拂过脸庞,浓浓的日光照下来,一点不炎热。
透过嵌着紧簇绒花的轿帘缝隙射进来,反而教唐姝觉着些凉意。
今日的她终也像个平常的闺女一样,抹上粉黛,勾上烟眉,头上顶着沉甸甸的步摇,肩舆颤一下,她便要扶一下头上那折磨人的玩意儿。
没有一点喜色的眼眸直直看向前方,耳畔是嘈杂的人声。
这是唐姝人生中的一大事。
而她,却只如同旧街巷子里每晚都会上演的提线木偶样,不论主子给她换了哪身好看衣裳,添了什么华贵点饰——她也只是受着,没有好与不好,这只是她的命运罢。
红蜀褥近乎披了七里的长街,任街边的顽童踩着、踏着,一路延至皇城西面的一座府邸——赵府。
里边住着的那位,可是当朝的殿前司赵诠,太尉赵精诚之子。
说来也是奇怪,自几年前赵诠娶了皇后的妹妹,他也是安分到现在,竟是一个妾都没纳!
而今去了趟辽王府,竟一下子就收了这个无名无分,又不知其父从何的女郎来——当真是闹了大个笑话!
虽说坊间传闻殿前司赵大人是个分明决断的大人物,但如今瞧这件事,倒是显得他愚笨,有失体面了。
唐姝安静坐在肩舆里头细数着时间过去。脑中浮现最多的场面——便是今晚,她又要成为哪个人。
娇赧臊人,还是清丽自纯的;或是百依百顺,又或小猫抓挠,步步将他的心给掌控的……
辽王李稚与自己讲过许多关于赵诠的事,唯独床上这事,连他也捉摸不透。
更别说,她这个尚未经人事的姑娘了。
月上枝头,凉意泛近。凄凄的月光倒是将院里的几棵新树勾勒得枝蔓绕生,俏似哪位碧玉佳人。
精工玉琢的一扇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唐姝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突然。她也从不敢想。
她安静闭着双眼,听着那扇门忽然打开,走进一个步履不急不缓的人。
开门时带起的一阵微风拂动经久沉默的红盖头,轻轻拍在了唐姝脸上,轻轻柔柔,没有一点刺激。
却终于将她心里沉着的一颗大石的深水表面,荡起层层波纹。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没有一点腥酒味。
心中轻笑,难不成真如路上所听传言道:今日的大婚没有锣鼓喧嚣,竟也是连一位宾客都没有。
先前她只随着丫鬟的步子进去,是一眼正堂都没瞅着。
而这所有的安排,也只是为照顾当今皇后的妹妹,赵诠的那位正妻罢了。
不过也好。唐姝倒是希望,他也能把今夜圆房的环节给一并去了。
然而不如她所想,赵诠反手将门给掩了上。
先前的步子多了几分急躁,赵诠朝床上安静坐着的新娘子睨了一眼,便是先将自己的外袍褪了去,剩下里边一件单薄的中衣。
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唐姝听在耳朵里,她很识趣地开口道:“大人可是想小女子自己动手?”
赵诠本有些无趣的眼神在听到唐姝的一番话后被提起了些光色,他几步走到唐姝面前,轻用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你是李稚的什么人?”
他的声音有如月色薄凉,却带着一丝芙蓉探水的好奇。
“大人那次在辽王府上第一次见我,不就是问了这个问题吗?”
唐姝的声音很轻,又道:“年前的马背山一战,我无意从敌军手中救下了李大人,之后,便是被留在辽王府了。而今,小女子便成了您的人,再与李大人无瓜葛。”
赵诠将手抽离出来,嘴角噙着些笑意,似有些嘲笑道:“我的人……”
唐姝轻轻“嗯”了声,甚是乖巧。
“多大?”
“回大人,小女子今年十八了。”
“十八?女子十四便能圆房,至今他还没碰过你?”赵诠有些意外。
只见唐姝点头应是:“回大人,没有。”
答话之余,唐姝只觉得有一双泛着凉意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后颈,而后,便生生被一股力量扯到了床上。
而唇间,早被抵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唐姝有些诧异,不过还没等她真正反应过来,赵诠已是翻了个身躺到里卧去了。
“大……大人?”
此时的惊异,绝不是她演出来的。她没想到赵诠竟就这样放过自己。
在李稚脱口将自己送给赵诠之时,她便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此前的决绝与说服,竟只是为了应对这简单的一个……吻?
“嗯?”
赵诠的声音有些沉哑,听她没动静,他便又发话道:“把灯熄了。”
“是。”
唐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