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里,赫连迎根本没有睡实。
当日她被送来南陵寺,苦苦哀求也没能免除被剃度的结果。
看着如墨如瀑的秀发从头上掉下来,赫连迎哭得撕心裂肺。
她可是一国公主,还是父皇和母后嫡出的公主,是享尽万千荣华、深受无尽宠爱的公主,怎么能剃度呢?
父皇太狠心了。不,是七哥!是七哥太狠心了,竟不肯放过她,逼着父皇处置她。
赫连迎心都要碎了,每次想起来都肝肠寸断,根本睡不着。
为什么她的父皇和她的七哥都那么狠心,不肯放过她?为什么?
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她眼底充斥着血红,恨得咬牙切齿。
没错,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一个女人——那个徐轻颜。
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之后,她的生活就被打乱了,不止母后和兄长被那女人所害,连她也未能幸免于难。
所以她没错,她为母后和兄长杀了那个女人,她有什么错!她只恨,父皇和七哥竟为了一个死人,非要把她关到这种地方!
她是公主,本该住富丽堂皇的皇宫,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却要来到这深山老林,每天面对枯燥的生活,还要这样过一辈子,对她怎不是一种折磨?
她不甘心一辈子被关在这,所以她总是想尽办法逃跑,只可惜每一次都没能成功。
她每失败一次,就要被罚跪在佛前诵经忏悔一次、且不准吃饭。
今夜,她又是饿着肚子睡下的,也不知道那个好心的小沙弥还会不会来给她送吃的。
赫连迎便是在这样的心态中,听到了南宫燕故意弄出的动静。
她饿得饥肠辘辘,连忙欢喜地坐起来,问道:“是你吗?又来给我送吃的?”
然而,月光掩映下,她看到的不是小沙弥的身影,而是明显的女人身形。
“你是谁?”
赫连迎冷声问了句。
她虽是落魄的公主,但气势上决不能低人一等。
“我猜,公主一定想我了,所以我来瞧瞧您。”
南宫燕故意微扬着唇角,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她的脸。
安静的禅房中,赫连迎看着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南宫燕带笑的脸上,简直觉得恐怖。
这……这不是那死鬼徐轻颜吗?瞧那苍白如纸的脸,简直跟棺材铺里纸扎的童女一样。
想到这,赫连迎忽然意识到,她深夜见鬼了,顿时张大嘴巴就想要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燕一个箭步上前,点住了赫连迎的穴道。
“害怕了?”
南宫燕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迎,缓缓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才是我的真容……”
她两只手伏在膝盖上,半蹲着靠近赫连迎,想让赫连迎看清楚。
可惊恐万分的赫连迎,哪还敢睁眼!她紧闭双眼,心跳如雷。
完了完了,徐轻颜那死鬼来找她索命了!
颤抖着嘴唇,赫连迎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只恨这两日没有好好礼佛,没有学会佛祖的驱鬼咒,否则这死鬼怎么敢缠身呢?
她就只记住一句“阿弥陀佛”,于是反复默念这一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赫连迎哪知道,南宫燕是会唇语的,于是读出了赫连迎的意思,简直想笑。
“学了两天,就只学会这一句?你临时抱佛脚难道就不怕被佛祖踹?”
南宫燕故意似笑非笑地调侃,伸手扼住赫连迎的咽喉,“你看我是谁!”
赫连迎不是不敢睁眼吗?她非要赫连迎睁开眼好好看她!
几近窒息的时候,赫连迎猛地睁开眼,正对上南宫燕的脸。
“你……你是……凤……倾……心!”
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赫连迎竟转悲为喜。若是凤倾心,那岂不是说,这女人不是鬼?
可……可凤倾心跟南宫燕那么像,难道不是南宫燕?南宫燕也是死人啊……
想到这,赫连迎忽然浑身颤抖,缩成了一团。
“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赫连迎忽然觉得扼住咽喉的力道减弱了不少,连忙大口吸气,惶惶然地问。
见她终于看清楚自己的脸,南宫燕索性松了手。
“你说呢?赫连迎,难道你忘了你与那南宫柔是如何欺负我的?可我没忘。”
“否则,我怎么会回来报复呢?”
南宫燕冷笑。
赫连迎蓦地心下一震,“那……那凤倾心也是你假扮的?你没死?”
她的心忽然缩成了一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抓握,喘息不得。
南宫燕怎么阴魂不散!
“算你聪明。我是南宫燕,也是徐轻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