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蓉和冷星赫在后窗外,静静听着。
李员外独坐在光影里,说起之前的事,压抑了许多年,忽然就像倾泄的水,再也止不住。
“他不肯给酒方,还劝我不要太执着,我怎么能不执着?李家代代出人才,每个人都能研究出酒方,为什么我不能?凭什么我不能!”
李员外激动起来:“我说了,看在朋友的份儿上,让他帮帮我,他为什么就是不肯!”
“你那会儿刚出生,他可真得意,娇妻,麟儿,什么都有了,摆满月酒的时候,还是他自己酿的酒,我一喝下去,就嫉妒得要发疯!”
“我没办法,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李员外踢李公子一脚:“他和你中的同一种毒,我看着他一点点死,他在最后还在求我,放过你。”
“我不肯,我怎么肯呢?斩草不除根,会有什么后患,我能不知道吗?”
李员外面目狰狞,如同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魔。
“可他说,他们家的人都有一个代代相传的特质,就是对酒特别敏锐,酿酒造酒,是天生就会的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他把我说动了,我就想着留下你,那么小,从小开始养,你也不会知道。”
“唉,”李员外轻叹一声,“我不得不承认,天赋这种东西,真是无法预估,你的确遗传了他的才华,小小年纪,只要一闻,就能闻出是什么酒,年份,我不得不信了。”
后窗外,顾蓉蓉和冷星赫对
视一眼。
果然被他们猜中,得知李公子不是亲生的时候,就曾做过猜测,为何李员外会留下李公子,也许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缘由,让他不得不留下。
顾蓉蓉听着这些,尽管已见过人生百态,见过不少变态偏执的凶手,此时还是觉得,李员外真不是东西。
强要人家的东西,人家不给,就灭掉人家,夺走东西和孩子。
也幸亏冷星赫把李公子点穴了,否则,李公子年轻城府又不深,此时早已露出破绽。
李员外絮絮叨叨说得累了,感觉喉咙有点痒,忍不住咳嗽几声。
咳嗽的时候胸口还有点气闷发痛,但他没有在意。
这段时间又是装病,又是告状,又是操办婚事,实在累得很。
有点不舒服也正常。
他坐在椅子上喘几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许是刚才说了太多往事的缘故,那对夫妻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他脑海。
这个儿子,长得更像那个女人多一些,那女人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性子才学是一等一的好,气质风华,超越了容貌外表。
可惜,她也不肯跟自己,宁可随着去死。
李员外有点恍惚,感觉头有些晕,深吸一口气,感觉气更闷了。
这里不太舒服,他睁开眼,想起身离开——至于尸首,就当不知道,等明天让小厮过来看看就行。
他一起身,突感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扶住桌子,缓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些。
再低头,他不禁睁大眼,那小
子的尸首呢?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闹鬼了?
眼花了?
闭眼再睁开,晃晃头,确实没有。
“您找我?”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李员外吓一跳,寻声望去,见李公子站在那里,神情忿恨,眼中都是仇恨。
“啊,你……”
李员外吓一大跳,差点站不住。
“你刚才所说,句句是真?”李公子捂着胸口问,“扪心自问,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你从未有过半点不敬,你却……”
李员外完全处在震惊里,半晌没回神。
冷星赫和顾蓉蓉从后窗进来,李员外又吓一跳。
“是你们!”
他再次看看李公子,立时明白,为什么没能把人毒死。
顾蓉蓉走到香炉前,掀开盖子,把香弄灭。
“李员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看不惯你的卑鄙行径,救下他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我要当面问你。”
冷星赫把李公子拎到外屋去,让他也缓缓情绪,事已成定局,再难过,再墨迹也是没用。
顾蓉蓉在椅子上坐下:“丝锦,是什么人?”
她单刀直入,没有半点迂回。
李员外呼吸急促:“我不明白……”
顾蓉蓉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解药。”
“你中毒了,有感觉吗?从你一进屋,吸入香炉里的香气起,就毒入五脏,”顾蓉蓉示意他按按胸口,“疼不疼,自己感受。”
不用按,李员外都能感觉到丝丝
缕缕的疼,比刚才更严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