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裴砚知却又停了下来,幽深眼底满是隐忍和挣扎:“我去不合适,你送她去翰林院找裴景修。”
“啊?”阿信愣了下,迟疑道,“怕是来不及呀……”
“叫你去你就去,再磨叽更来不及。”裴砚知冷声道。
阿信前天刚挨过罚,不敢再多嘴多舌,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裴砚知深吸一口气,褪下腕上的佛珠,用力攥在手里。
半晌,对阿义吩咐道:“你去给长公主的人回话,本官今晚准时赴约。”
翰林院,阿信躲在暗处,直到亲眼看着裴景修和雀儿一起赶回裴府,才回都察院去向裴砚知交差。
他事先嘱咐雀儿,千万别说去找过大人,免得给娘子和大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雀儿牢记他的话,和裴景修说自己出门就直接来了翰林院。
裴景修只顾着担心穗和,根本没深究她的话,一路紧赶慢赶回到西院,直奔宋妙莲的院子。
雀儿怕宋妙莲知道自己去搬救兵,没敢跟他一起去。
裴景修进了门,没有在院子里看到穗和的身影,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问守在廊下的丫鬟:“穗和呢?”
“在花厅给大娘子煮茶。”丫鬟说道。
裴景修愣了下,半信半疑地去了花厅,果然见穗和跪坐在一张矮几前,低垂着眉眼有条不紊地煮茶。
在她对面,阎氏,宋妙莲,裴怜云,裴玉珠正端着茶盏品茶。
裴景修突然回来,阎氏很是惊讶,放下茶盏问他:“景修,你怎么回来了?”
宋妙莲也起身相迎,笑得意味深长:“夫君这时候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裴景修张了张嘴,质问的话没说出口:“今天上午不怎么忙,我回来用午饭,顺便陪陪娘子。”
“那敢情好。”宋妙莲说,“我听闻穗和茶艺好,就让她煮茶给母亲和大姑姑喝,夫君不会以为我虐待她吧?”
“这话说的,妾室给主母煮茶乃是本分,怎么能叫虐待?”裴怜云放下茶盏对裴景修招手,“景修,你也来尝尝,这茶确实不错。”
裴景修看了穗和一眼,走到裴怜云身边坐下,丫鬟将煮好的茶端了一盏给他。
“尝尝。”裴怜云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姑姑说得对吧,女人一旦被收用,自个就会认命,你瞧瞧现在多好,你如愿以偿,你小叔也死了心,接下来你再加把劲,让穗和早点怀上孩子,她打死也不会再有二心的。”
裴景修点点头,看着穗和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雀儿不会说谎,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找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妙莲趁着雀儿去找他的时候,让穗和停止了罚跪,然后赶在他回来之前,安排了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给他看,让他有火没处发,有气没处撒。
所以,雀儿去找他,也有可能是宋妙莲默许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扑个空。
这样多来几次,他疲于应付,自然不会每次都回来救场,宋妙莲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磋磨穗和了。
裴景修咬了咬牙,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刀子,此时此刻的宋妙莲已经被碎尸万段。
可惜,他也只能这样想想。
目前的他,仍需要国公府的帮助。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穗和好好谈谈,只要穗和再忍耐一些时日,不要和宋妙莲硬碰硬,等将来自己不再需要国公府助力时,穗和今天受的委屈,自己会统统帮她讨回来。
穗和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裴景修一眼,更不知他心中所想。
从院子到花厅,她一直都是跪着,膝盖早已痛到麻木,心也已经麻木。
但她宁愿在这里被宋妙莲刁难,也不愿单独面对裴景修这个疯子。
她一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
宋妙莲见裴景修不敢为穗和做主,心里很是得意,为了继续刁难穗和,她让人把午饭摆在这边,把阎氏几人都留下来用饭,让穗和服侍大家用饭。
穗和全程低眉顺眼,拖着两条快要废掉的腿,把每个人照顾得都很周到。
裴景修以前很喜欢穗和这种温良贤淑的样子,如果穗和因为母亲的苛刻向他诉苦,他就会觉得穗和不够谦恭。
然而此时,看到穗和咬牙强撑着都不肯向他递一个求救的眼神,他心里却特别的不是滋味。
他想,穗和其实也不必每次都如此谦恭,至少眼下,他更希望穗和能放下姿态,向他寻求帮助,这样才说明她是依赖他的。
裴景修自嘲一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
他在皇帝面前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却拿穗和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爱她吗?
可惜穗和怎么都不明白。
吃过午饭,裴景修稍事歇息就回了翰林院,临走委婉地提醒宋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