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人闻讯赶来时,卫峰跟他同伙已经离开了。
苏柔儿她嫂嫂钱氏,见了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苏成宗,便叫着“你这天杀的”,要冲上去打他。
钱氏哭天抢地:“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一百两啊,卖了我们全家都还不起!这个杀千刀的赌狗,是要我们全家去死啊!”
苏成宗闭着眼装死。
苏母脸色有些差,她小声埋怨道:“……行了,你少说两句,成宗都被打成这样了!”
苏母眼神移向一旁的苏柔儿,叹了口气,问道:“……听说打人的是你婆婆的娘家侄子?这医药钱给了吗?”
苏柔儿简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娘,你听过赌场的打手打了人,留医药费的吗?”
苏母流泪道:“柔儿,那怎么办?你婆婆的娘家侄子打了人,总不能不认吧……家里头哪里还有银钱了?这一百两,是让我们全家去死啊!”
苏柔儿心如刀割,说不出话来。
钱氏想起什么,冷笑着阴阳怪气说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嫁了好人家,哪里还管娘家死活!”
钱氏捂住脸继续哭了起来,“哪像我,瞎了眼,嫁给一个赌狗!”
苏母都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
一片闹哄哄的,在一旁的李春花突然想到了那无名道观老道士的批语,让她们“回去路上,当心一些”。
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不就是在回去路上遇到的事吗?
准,实在是太准了!
一直闹到了下午,苏柔儿咬牙从怀里掏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我就这些了,先付药费吧……”
钱氏一把把那块小小的碎银子给夺了去。
“就这么点,都不够一钱银子的,够干什么?!”钱氏嗓音尖锐,满是嫌弃。
苏柔儿声音微哑,眼里燃着怒火:“不要就还我!”
这是上次喻三豹走商回来,挣得一些银钱。
因着眼下本钱是公中出的,利润自然也都得交到公中。这些银钱是卫婆子喻老头心疼喻三豹在外头走南闯北吃不好睡不好的,私底下给他的补贴。
但喻三豹也担心苏柔儿平日里手上一文钱都没有,要买个什么花钱不趁手,硬是把自己那点补贴,分了一半给苏柔儿。
苏柔儿这次带这些银钱过来,一是想着在道观替橘哥儿烧个香,二是想着在县里头买些棉线棉布,给家里人做几双鞋子。
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钱拿出来,苏柔儿心都在发抖,钱氏竟然还在嫌弃!
苏母赶忙出来打圆场:“柔儿,你嫂子也是着急……这些钱也确实不够用,你再拿点?”
苏柔儿对苏母无比失望:“娘,我浑身上下就这些银钱。都给了大嫂,我要做鞋的棉线跟棉布都没法买了……”
苏母根本就没把苏柔儿后一句话放在心上,她耳朵里只有苏柔儿那句“浑身上下就这些银钱”。
她叹了口气:“行,那就让你嫂子先拿着吧……”
李春花看不下去了。
她本来就是有话直说的憨直性子,当即皱眉同苏母道:“婶子,按说这话不该我说,但你们家也有点太过分了!……老三媳妇是我们喻家的儿媳妇,她有没有钱先不说,你们怎么管她要钱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李春花难以置信极了,“我这个当大嫂的还在呢,你们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行事,就真的不担心你们家女儿,往后在喻家抬不起头啊?”
苏柔儿鼻子酸涩的想哭。
这么多年了,她家里从来没有顾及过她的脸面,连性子最直的大嫂都看出来了,更别说家里其他人了!
苏母多少还有些廉耻,她涨红了脸,讷讷道:“这不是,这不是我儿子他……”
“你儿子是你儿子,又不是我三弟妹的儿子啊!”李春花越发困惑,发出了灵魂质问,“他有手有脚,是个成年壮劳力,怎么着,还得让嫁到我们喻家的妹妹养着他?”
这话说得,医馆里其他来往医患都有些侧目。
苏母老脸都挂不住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李春花看了看天色,一把拉过苏柔儿的胳膊:“老三家的,不是我说,现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得带着两个孩子回村子了。不然,你是想让娘做饭,还是想让还怀着孩子的二嫂做饭?”
苏柔儿脑子昏蒙蒙的点头,直接被李春花扯着胳膊拉走了。
李春花扬声道:“橘哥儿,牵好杏杏,咱们回了!”
两个小的,跟在李春花跟苏柔儿身后,一并出了医馆。
李春花步子走得飞快,苏柔儿亦步亦趋,两个小的,跟在后头几乎要一路小跑。
一直走到离医馆远远的地方,李春花这才稍稍停下了脚步,拍了拍胸口,直白道:“我是真怕你娘家那边再纠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