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笑了笑:“实话说,目前那些活佛的双修之术,其实也不在正道上,但至少还能看出原本的影子来。
其实双修并非佛家独有,道家也有,其他修行之术中,也经常会出现其身影,功法繁杂,五花八门。
但要看出其法是正是邪,是道是魔,其实也并不难,只要两个最简单的标准就够了。”
萧芹大笑道:“我修炼极乐神功成神,都不敢说这话。你倒是说说,何为正,何为邪?”
萧风笑了笑:“第一,双修之道,在于一个双字。
既然是双修,就该是对修行双方都有好处的方法,岂有利一害一之理?
第二,双修之道,在于一个修字。
既然是修行,就该双方都是真心实意,希望提升修为的,岂有强行胁迫之理?
二活佛双修多年,经验丰富,却每次在紧要关头时,都无法保持灵台清明,导致功亏一篑。
就是因为在他心里,只顾着自己的修行之道,却不去深究明妃是愿还是不愿,是有利还是无利。
所以不管最早创下双修之道的人是佛是道是魔,如今世间存留的流行之法,却大多是魔道了。”
萧芹冷笑道:“你这一杆子可是扫倒了天下修行之人啊,按你说的,双修的就没好人了?”
萧风摇头道:“修行之法,只要不危害他人,是修行人自己的权利,但火中取栗,智者不为。
就是因为双修之道,其窄其险犹如走高空悬丝,轻了会飘,重了会断,左右会死,回头无岸。
故而古往今来,双修虽有道,却不可轻入其门。大道通天,偏行荒山野径,虎穴狼窝,图什么呢?
无非是图个捷径,却不知天下捷径,十有八九是通向陷阱的。你就是如此,中了武神的陷阱。”
两人对话,声调都不高,但不知为何,方圆数十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但城下对峙的四方军队人人在听,就连京城中因为朝局混乱而多日不出家门的百姓们,也都纷纷站在院子里,抬头倾听。
城外五里的入世观,城门之战后,所有道童和禁军都已经逃走了,此时空荡荡的,只有老道的金身坐在大殿里。
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走出三个人来,是陶仲文带着清风明月,也站在院子里,遥望着京城,侧耳聆听。
宫中事变后,老狐狸陶仲文第一时间就带着清风明月跑路了,但他并没有跑很远,一直在京城附近晃悠。
等入世观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又带着清风明月跑到入世观里住下了。这个灯下黑的地方,倒是十分安宁。
清风、明月都问过他:“师父,咱们为什么要在京城边上转悠,小师娘不是已经被你送到乡下去了吗?”
陶仲文叹了口气:“万岁待我不薄,我虽然没能力救他,总也要听到些确定的消息才能安心。
话说回来了,我让你俩随师娘留在乡下,你俩为何不肯,还一定要随着为师深入险地?”
清风明月异口同声:“师父待我们不薄,我们总要陪在师父身边,看师父没事儿才能安心。”
陶仲文哼哼一声:“说得好听,我每次出门回来,你俩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师父,萧风还没回来吗?’‘师父,还没有萧风的消息吗?’‘师父,萧风……’”
清风明月红着脸撇撇嘴:“师父,我俩想念萧大人没什么丢人的,你半夜说梦话喊萧风是怎么回事儿?”
陶仲文叹了口气:“那能一样吗?我希望萧风回来,是关系整个道门兴衰的,跟你两个的心思岂能相提并论?”
今天三人的日常争论正在进行时,就被京城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打断了,然后,他们就听见了萧风的声音……
躺在床上,红得发紫的嘉靖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口齿不清的呼喊着。
“师弟弟弟弟弟弟,是师弟弟弟弟弟回来了吗?”
这次不是为了表示深情而故意拉的长音,实在是他现在口齿的自然效果,听起来让人更加心酸。
守在他身边的黄锦、裕王和康妃、卢靖妃一边哭一边点头,他们都以为嘉靖肯定醒不过来了呢。
“是,万……万岁,是萧风的声音,从这里看不见城墙,咱们也没有望远镜了,但真的是萧风的声音。
他跟萧芹说话有一阵子了,不光声音是他的,就说话那么气人,那么水的劲儿,也绝对是他没错!”
嘉靖欣慰的笑了笑,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圈儿人,挣扎着想坐起来。
“扶朕到院子里去,朕要在院子里听。”
黄锦犹豫了一下:“万岁,你不能再着凉了,屋里也能听见的。”
嘉靖摇摇头,眼睛里闪着光芒:“不,朕……朕要到院子里听!”
嘉靖不是被扶出去的,而是被抬出去的,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坐都坐不住。
嘉靖就这样躺在萧风那张由欢场鲁班定制的弹力大床上,被众人咬牙切齿地抬到了院子里。
咬牙切齿不是因为大家不情愿,而实在是因为萧风这张床太重了,架子是全红木的,床头手能抓到的位置,全都抓包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