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芙睁开眼睛,发现日头已经西斜,她明明感觉只是眯了一小会儿,怎么就过去了这么久?
连忙直起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好像是靠在一个什么东西上,蓦地扭头,看到一个宽阔的后背。
“你醒了。”崔祈彦活动着半边肩膀。
董嘉芙听见声音赶紧站起来,“世子怎么在这?”
“你昨晚没睡好吧,在这里坐着都能睡着。”
董嘉芙看着他起身转过来,手还在揉着右侧肩膀。
“不好意思,你应该叫醒我的。”
崔祈彦放下手,“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听说你想到了一个控制瘟疫蔓延的办法,昨晚是不是熬到很晚?”
“我不愿意看到像大牛那么小的孩子被感染。”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在这里,身体弱的人最容易感染瘟疫。”
“我会注意的,出来太久,我该进去了。”董嘉芙回到了帐篷里。
过了两天新感染瘟疫的人数增加到了四十二个,其中还有两名太医,就是灾民暴乱那日被扯掉绢布的其中两人。
不算那些已经死去的,感染者总数已有二百余人。原来的帐篷已经住不下这么多人,崔祈彦让人把住的人少的一个大帐篷拆了,移到边上给染上瘟疫的人住。
疫情严峻,营地外从早到晚都在煎着药,药味久久不散,没有被感染的灾民轻易不敢出帐篷。
陈院使头上的白发日渐增多。
入夜,又有四人不幸病故,这已经是士兵今日第二次出去掩埋尸体了。
被感染的灾民前两日刚打起精神来,又被这一进一出的人吓得惶惶不安。
大牛的状态也不太好,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因为身体的消瘦显得更大了。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董嘉芙每天都会来给他讲故事。
只有在听故事的时候,大牛才会暂时忘了瘟疫带来的疼痛。
当然也有好的方面,有的感染者状况有所好转。
谭郎中看过病人后,从帐篷里出来跟陈院使商量。
“院使,如今感染的人太多了,病情发展也不甚相同。能不能把那些症状转好的人转移到原来的帐篷里,这样也免得这些人病情再有反复,也可以有的放矢地给他们用药。”
“谭郎中所言极是,原来的帐篷刚收拾出来,可以将人分过去。”陈院使当即同意,“我们今晚就把病人的情况梳理一下,明日一早就把他们分开。”
于是太医和郎中们商量到半夜,根据每个人的病情将感染者分成两类。
董嘉芙早上过来的时候,陈院使正指挥人把病情有好转的人往另一个帐篷转移。
秀娘是其中一个,见董嘉芙过来,她小声道:“董姑娘,你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照看大牛。”
谭郎中的这个建议,董嘉芙也是十分支持,便劝道:“大牛这边有我,你安心过去,到那边对你的康复有益。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说不定过几天大牛也就过去了。”
“那我听姑娘的,”秀娘从床上下来对大牛道,“大牛要听姐姐的话,好好吃药,婶子以后再来看你。”
大牛懵懵懂懂地点头,等秀娘走后才问董嘉芙,“姐姐,婶子要去哪?”
董嘉芙不忍心告诉他实情,“这里人太多了,秀娘他们回之前那个帐篷,这样你们都能休息好,病也能好得快些。”
“姐姐,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我不想在这,我想出去玩。”
“快了,大牛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董嘉芙只能安慰他。
又过了三日,染病人数还在上升。
董嘉芙不禁怀疑起自己,“我那个将药投在井里的法子是不是不管用,为什么人感染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谭皓说道:“你也知道那个方子本就见效慢,这么几天看不出什么来。感染瘟疫的人增多也在预料中,很多潜在感染的人现在发作出来了,再等等看,反正那些药在水里对人也没坏处。”
“是啊,董姑娘是关心则乱,你不用太多焦虑,还有我们这些人在呢。”小叶医士跟着道。
这时他们身后的帐篷里传出一阵慌乱之声,几个人顾不上透气,赶紧又进去。
只见一个年长的男人病情恶化,躺在床上歪着头,大口地吐着血。
瘟疫到了最后便会让人出血不止,这个人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范郎中和一位年轻的郎中在一旁远远看着,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无能为力。
不多时,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仰面死去。
年轻郎中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白布上前盖在男子身上,将他没有闭上的双眼合上。紧接着便有人动作熟练过去抬人,收拾床褥。
“唉——”范郎中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