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衡问完便静静等着董嘉芙的回答。

不远处树后的冯霁远同样在紧张地等待着，但其实无论董嘉芙怎么说，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董家出事时，阿芙还未及笄，性子也有些小孩子气，甚至一着急或是磕了碰了还会哭鼻子。如果他刚巧遇上，他就会变着法的哄她，看着她红着眼睛破涕为笑，他便想阿芙这样娇气，若是日后他们成亲，他定会保护她一辈子。

然而世事无常，阿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时隔三年他们再度重逢，阿芙的样貌虽然变化不大，但那性子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阿芙变得坚强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最怕苦最怕疼的她竟然都不怕了，还学起了医术。

仔细一想除了这些，阿芙还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了，小到吃东西的口味，大到待人接物。

阿芙如今会的东西太多，会让他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她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

冯霁远默默凝望着董嘉芙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或许从她失去记忆，又一个人在外辛苦生活三年之久，她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正视到这一点的冯霁远心如刀割，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喊着他“霁远哥哥”，让他放在心上许多年的小姑娘，笑着转身蹦蹦跳跳地走远。

冯霁远捂着胸口一只手撑在树上，眼底泛起湿意。

这时就听董嘉芙开口道：“幸不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看，更不会后悔。”

她语气坚定，像是在说服自己，然而如果真的想跟一个人成婚，又何须一遍遍强调。

当局者迷，一旦跳出来，很多事情就看得明白了。

冯霁远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出来。

他一动陆司衡便注意到了，直接大大方方微笑着看他走来。

董嘉芙察觉到陆司衡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别处，不由疑惑地回过头，“你在看什么……怀允？”

董嘉芙十分意外地看到冯霁远，“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冯霁远走近，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董嘉芙摇摇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担心刚才跟陆司衡的话他是否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时，就听陆司衡说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司衡如此痛快地离开，不禁更让董嘉芙怀疑。

沉默片刻，董嘉芙还是问了出来，“我跟他说的话……你听到了？”

“嗯，”冯霁远点头，“都听到了。”

他竟然全都听到了，董嘉芙愧疚地低下头，不知道他听到那句她对他并无爱意的话，会不会生气和伤心。

“我……”董嘉芙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

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冯霁远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手足无措，像做错事的孩子，更有些她从前的影子。

冯霁远用怀念的眼神看着她，目光分外柔和，“阿芙，我回去就跟父亲母亲说，后日取消我们两人的定亲。”

董嘉芙蓦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回望着他，“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不是。”冯霁远摇头。

董嘉芙却不信，“一定是的，不然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你不可能想取消定亲。”

“怀允，我不想骗你，”董嘉芙注视着他平静的双眸，“我现在对你的确没有男女之情，但我真的愿意嫁给你，我想跟你好好生活，我们一起生儿育女，一起孝敬我们的父母，一起白头到老……”

“阿芙，你听我说。”

冯霁远急忙打断她，害怕她再继续说下去，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被动摇。她说的这一切，都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他也相信她是真的会嫁给他，然后像她说的那样同他一步步走到白头。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不顾及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心爱之人不爱自己，说不在意是假的。他怕两人成婚以后，他会想要的更多，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对此耿耿于怀，那他们是否还能够如此刻所想的这般和睦共白头。

为了他们都好，就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停在这里吧，这样最起码他们还能像兄妹那样相处。

想清楚的冯霁远不再动摇，“阿芙，是我的原因。是我突然觉得，我心里一直放不下的是那个在营州时的你。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你不好，你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但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想到你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你十四岁前的点点滴滴。”

“刚才听到你跟陆大人说的那些话，我才知道原来你对我也没有男女之情。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因为从前的种种而成亲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长大了，应该往前看不是吗？”

听了他的这番话，董嘉芙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