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很小,自从自己有了记忆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父母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变得更加辛苦,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要养育他而变得雪上加霜,所以明明还是有读书机会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外出打工赚钱,供妹妹上学。
又苦又累,无数个夜晚都是流着眼泪咬牙坚持过来的。
因为他总算不是家里的拖累了。
他只是不想拖累别人,父母也好,穿越过来好不容易交到的几个朋友也好。
陆衷张了张嘴:“我”
他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脑海中的提示音打断。
伏流火:【我俩现在就回去了,研究研究这个境灵怎么拿,完成这轮任务咱就赶紧跑。我俩师父和蓬莱山的关系还不错,咱们得在陆衷被他发现之前出了昆仑。】
阿宓:【不过一直逃下去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把知道‘陆采芳的儿子叫陆衷’这个消息的人全灭口了?】
伏流火:【?】
伏流火:【我的小姑奶奶,之前到底是谁说这种话恐怖的,你怎么回事,你也入魔了?!】
伏流火:【不过这好像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脑中的消息嗡嗡不停,眼前莫名笼上一层细纱,陆衷眨了眨眼。
和想象中的嫌弃不同,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扔掉他。
他的心脏有力而又沉重的重新跳起来。
看到陆衷仍旧低着头没什么反应,裴文竹狠狠剜他一眼,用神识回道:【刚才陆衷和昭昭发脾气了。】
阿宓:【什么?!大胆陆衷,等我回去必须好好整治你!】
伏流火也是大惊:【兄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惹了谢玉昭就再也摸不到她的尾巴了!】
【伏流火撤回了一条消息。】
谢玉昭笑了声,懒洋洋地回道:【放心吧,已经被我整治了。这边给的惩罚是一个月不给摸尾巴。】
她扭过头,看向陆衷,挑眉问道:“你接受吗?”
陆衷呆呆地点头。
眼见谢玉昭起身就要去洞府入口处迎接阿宓和伏流火,陆衷心中一慌,他下意识地直起身拽住谢玉昭的衣袖,下半身却被缠绕在一起的毯子绊了趔趄,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摔去。
柔和的碧绿光晕突然荡开波纹,险险接住他,不至于他被摔个狗吃屎。
裴文竹指尖掐诀,冷嘲道:“笨。”
陆衷却无暇理会她嘲讽,借着那道屏障直起身,对上谢玉昭侧首垂下的乌黑眼眸。
他攥紧了她的袖子,忐忑的闭上眼,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地喊出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垃圾话的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们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真的对不起玉昭,你能,能原谅我吗?”
谢玉昭回身扶起他,声音温和:“我没怪你,我明白你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要自己承担,害怕给我们添麻烦,但是,”她微微一顿,语气中添了几分苦恼:“我们都是真心实意把你当朋友的,你看到了,没人放弃你,难道你不把我们当朋友吗?”
陆衷怔怔地看着她,下意识道:“当然不是。”
谢玉昭弯弯眼:“那不如试着相信一下我们呢?好啦,我要去接他们回来了,你也不要想太多。”
或许是童年有着相同的经历,她十分能够理解和共情陆衷的想法。
因为一直以来都怀揣着负罪感活着,所以总觉得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可是不是这样的。
陆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裴文竹抱着肩,冷哼一声:“王八,赶紧滚起来,你要我一直给你撑着屏障到什么时候?”
陆衷呆愣一瞬,手忙脚乱爬起来,有些畏缩地看着裴文竹,欲言又止。
“你那恶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裴文竹收回灵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也扭头朝外走去。
在踏出门槛时,陆衷听见她的声音轻轻传来:“以后别说那么伤人的话了。”
和她往日总是带着冷嘲热讽的腔调不同。
平淡,平静。
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他又想到了那天的森林,眼前颜色各异的三道身影。
烈风扬起她们的衣裙,站在最中央的赫然是那道黑色。
陆衷抱紧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嗯。”
-
谢玉昭静静地站在洞府前,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文竹一踏出院子便看到了那道身影,她轻咳一声,揣着袖子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别生气,陆衷脑子不好使,又是个文盲,他不是故意说那话的。”
谢玉昭侧过眼,看到裴文竹正仰起头,看着昆仑的天。
清风扬起她耳畔的碎发。
谢玉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