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得知这事之后,险些没笑出声。
原本苏婉儿就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但太后当着众人的面钦点婚事,她又已经失了身,只得委身于宁子昱。
可好死不死,宁子昱身上唯一值钱的世子位又被褫夺,这让苏婉儿乃至开国伯府上下都颇为不爽。
然而就是这么桩委委屈屈的婚事,还得接受没进门就有庶子。现在更恶心的是,庶子干脆要变成嫡子了。
眼下的苏婉儿,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吗?
沈南乔很想报以同情,可想到宫宴上她的出言不逊和处心积虑要算计太子,那点同情也就烟消云散了。
“侯府那边已经定了?”
柳嬷嬷点点头。
“说是已经让人去重新写帖子,预备把沈姨娘的名字也加上,一次娶两个。”
宁子昱这门婚事原定在出了正月,本来帖子上只有苏婉儿的名字,眼下若是加上沈静怡,怕是又要被好事者拿来做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她掩唇笑了笑,吩咐柳嬷嬷。
“若是他们那边发帖子的人不够,从我们这边加派几个人过去,务必把这新帖子送到每一户,让大家都知道有这回事。”
柳嬷嬷意会,领命走了。
宁肃原本要送太子回宫,可太子非以没有尝过寻常家宴为由,愣是厚着脸皮留下了。
宁肃懒得在一旁看那两人嘀嘀咕咕,干脆回了房,结果刚好听到主仆二人这段对话。
“你不打算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沈南乔原本打算回来换件衣裳,晚上好继续待客,闻言连找衣裳的动作都停下了。
“你不怕沈静怡做了平妻之后得志,会对你不利?”
沈南乔轻笑了下。
“她也配?再说眼下自己房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理会我?”说着从刚刚熨烫好的衣服里拿出件银红滚边的襦裙。
“她能被扶正,靠的是跟九王妃的交易。”宁肃很自然地替她去找配套的罩衫,“若是不给对方点甜头,这个位置怕是坐不稳。”
沈南乔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甜笑了下以示感谢。
“所以我干脆将把柄递上门,免得她自己动手。”
宁肃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等待她的下文。
“她想要的证据,此时此刻不就在松畅轩的后院吗?”沈南乔对着镜子比了比,觉得这颜色很衬自己,于是拿起来就走到屏风后头。
宁肃有一瞬间无所适从。
虽然两人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当面换衣服这种事,未免有些太不见外了吧。
他悄无声息走到外间,避开让人脸红心跳的危险地方,这才微微扬声道。
“会不会太冒险了?她虽然怀疑你的身份,但从未怀疑过夫人去世的事情吧?”
虽然整个松畅轩都是自己人,但到底担心隔墙有耳,所以宁肃并没有点名道姓沈夫人的身份。
“所以我才要找个人提醒她,只要她把消息递到九王妃那边,对方一定会很快露出破绽的。”沈南乔的声音有些闷,应该是在脱外袍。
宁肃知道她对九王妃素来没有好感,尤其那晚偷窥之后,坏印象便愈演愈烈。
“想抓她的把柄有很多法子,没必要搭上沈夫人。”
“那不一样。”屏风后面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我就是要她自己露马脚。”
以九王妃的自负,自己出纰漏绝对要比被人抓把柄的打击要大上千百倍。
“她那么讨厌我,想必对于把我拉下马这件事志在必得,我就给她个机会。”大概是因为在换襦裙的关系,沈南乔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这个饵抛出去,她想不上钩都不可能。”
宁肃对女人之间的战争并不太理解,但他本能选择尊重沈南乔的意见。
“我会让流云多派几个人手,暗中保护沈夫人的安全。”
屏风后面一阵窸窸窣窣。
“而且我这么做,还有其他目的。”
宁肃没有接茬儿,静静等她的下文。
“你觉得诚王和我母亲之间,真的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吗?”
宁肃那杯要送往嘴里的茶顿时停在半空。
按理说,他这个身份,并不适合去直接评判岳母的私事,但沈南乔这个问题问出口了,又不好不回答。
“你觉得呢?”宁厂臣很巧妙地反客为主,将话题又抛回去,“你觉得他们二人对你撒了谎?”
沈南乔顿了顿。
“我不知道。”
她直觉母亲没有跟她讲实话,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跟诚王势必脱不了干系。
“增派人手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会想法子把消息传到诚王耳朵里,我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她声音带了几分算计。
宁肃恍然大悟。
粉团子此举与其说是为了给九王妃下饵,倒不如说是釜底抽薪,试图一石二鸟。
沈夫人对往事守口如瓶,只好从诚王处下手,可诚王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除非沈夫人真的陷入危险之中,否则他怕是很难说实话。
至少不会对沈南乔说实话。